第41章 暗格藏玉,虛實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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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舒然的指尖還停留在暗格冰涼的邊緣,手機的震動便順著掌心爬了上來,那嗡鳴的頻率讓她幾乎立刻猜到了發信人是誰。
屏幕亮起的瞬間,她先是對著空蕩的暗格微微蹙起眉頭,指尖在細膩的紅木壁板上若有所思地輕輕敲擊了兩下,像是在惋惜某種失去,然而眼底卻有一絲極淡的笑意飛快掠過,快得如同屋簷下轉瞬即逝的雀鳥影子。
消息內容跳出來時,她故意停頓了三秒,才不緊不慢地點開。
“烏木盒裏的東西,我取走了。唐長慶三年,我在洛陽南市不幸遺失此物,當時正逢藩鎮兵亂,原以為早已毀於戰火,沒想到竟能在此地尋回。”
李舒然的視線落在“唐長慶三年”這幾個字上,嘴角不由得扯出一抹略帶譏誚的弧度——就在剛才等待的間隙,她已迅速用手機查過所謂“玉魄”的零星記載,那據說是上古“燧皇”(即“火祖”)本人流傳下來的物件。
若記載屬實,別說名字對不上,就連那時候這位“貴人”的祖先恐怕都還未曾誕生,更遑論他本人?這時間差,未免也太離譜了些。畢竟,李舒然此刻仍不太相信這位“貴人”是高維度的空間旅行者。
她的指尖懸在屏幕上方,沒有急著回複,反而從容起身,走到堂屋那麵老舊的穿衣鏡前。鏡中的女人眉眼天生帶笑,她卻刻意垂低眼瞼,讓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恰到好處的、帶著委屈的陰影。她對著鏡子練習了兩遍抿唇的弧度,確保那表情看起來既難掩失落,又帶著幾分強撐的鎮定,這才慢吞吞地開始打字:
“前輩既言是物歸原主,晚輩本不該多言。隻是……那盒中之物,是爺爺臨終前仍緊緊攥在手裏的念想。您如今取走了,我這心裏頭,總覺得空了一塊,無所依憑。”
發送鍵剛按下去,對方的回複幾乎秒至,仿佛早已算準了她的反應:
“我知你因舊日恩怨,與魔都石、沈兩家頗有齟齬。此二家在本地盤根錯節,背後更有京城石家的勢力為其張目,你以一己之力周旋,難如登天。況且,石家所倚仗的,遠非尋常勢力,更有來自高維度的時空旅行者‘太歲爺’在暗中操控。此間水深,絕非你一個弱女子所能應對。”
李舒然的目光掃過“京城勢力”四個字,指甲無意識地在桌沿輕輕劃了一下。至於信息中提到的高維度時空旅行者“太歲爺”,她根本不相信,隻當是被誇大的傳聞,對方這時候提這個,莫非是為了增加說服自己合作的籌碼?
於是她故意等了五分鍾,讓焦灼感在沉默中醞釀,才緩緩回複,字裏行間帶上了一點被逼到角落的、小心翼翼的尖刻:
“前輩神通廣大,俯瞰眾生,自然覺得諸事不難。可我呢?沈家豢養的那些如狼似虎的打手,石家安插在關鍵部門、隨時能卡住我命脈的眼線,哪一個是易與之輩?您如今拿走了盒子,倒像是……抽走了我最後一點能倚仗的、關於爺爺的念想,讓我愈發孤零了。”
這次對方回複得更快,語氣裏甚至帶上了一絲仿佛被她話語打動的“寬容”:
“你想要什麽補償?隻要不違背我的原則,我可以幫你。查清賬目漏洞,清理那些礙眼的釘子,都並非難事。”
李舒然對著屏幕幾乎要笑出聲,又趕緊忍住,換上一副猶豫掙紮、卻又忍不住抱有一絲希望的神情:
“幫我?前輩怕是有所不知,魔都石家不過是馬前卒,真正難撼動的是其背後的京城石家。聽聞那位家主深居簡出,權勢滔天,連魔都的石盛輝老爺子(論起來還是他表親)想求見,都得提前數月遞帖子等候召見。您即便有心幫我,難道……還能為了我,去動京城的人?”
她特意將“京城石家”幾個字打上雙引號發過去,語氣瞬間充滿了對“京城石家”的敬畏與示弱,仿佛那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屏幕那頭沉默了足足兩分鍾。這兩分鍾裏,李舒然好整以暇地端起手邊的茶杯,慢條斯理地呷了一口——她早已算準,對方既然主動提及“京城勢力”,必是意圖從她這裏套取更多關於石家的情報。果然,新的消息跳出來時,語氣多了幾分掌控局麵的篤定:
“京城根基深厚,牽一發而動全身,暫時確實難以動搖。但幫你試探其深淺,為你減輕些眼前的壓力,於我而言卻輕而易舉。這樣吧,我給你三個月時間。這期間,你想查什麽,我可為你提供必要的消息渠道。若真到了生死攸關的絕境,我允諾,會親自出麵為你解決一次麻煩。”
而事實上,“貴人”作為來自第九維度文明的空間旅行者,根本就不懼怕京城石家,他真正忌憚的是石家家主背後的大佬“太歲爺”——因為對方也是一位時空旅行者。一千年前兩人曾交過手,“貴人”在對方手上吃了虧。不過奇怪的是,當時對方並沒有下死手,否則他必死無疑,這讓他誤以為對方多少還是有些畏懼自己。
他曾一度認為,自己打不過“太歲爺”,是因為當時對方在暗、自己在明,倘若真刀明槍地對決,未必不能將對方擊殺。
至於一千年前衝突的起因,是“貴人”來到地球後,覺得這裏的人類於他而言如同螞蟻。既然回不去自己的文明,他便打算徹底統治這個星球。就在他大肆屠殺平民時,“太歲爺”出麵教訓了他——直接打斷了他的雙腿,還割下了他的一隻耳朵以示懲戒,也算是對他嚴懲了一番。
最終,他花了足足一百多年才恢複身體。自那以後,他再也不敢胡作非為,生怕再次被偷襲,因為他已經懷疑地球上還有其他高維度文明的存在。後來,他又花了幾百年時間,才查到當年襲擊自己的人叫“太歲爺”。而且那時他已動用了身上所有能用的科技產品,卻仍無法保全自己,所以他認定對方和自己一樣,來自高維度文明。
關於“太歲爺”為何沒對他下死手,他猜是對方最多和自己一樣,也是來自第九維度的空間旅行者,所以即便想殺自己,也怕弄巧成拙反而被反殺。殊不知,這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太歲爺”當時不殺他,是覺得沒必要——在“太歲爺”看來,隻要沒觸及核心問題,便罪不至死,何況“貴人”那時剛到地球不久。再說了,在“太歲爺”眼裏,“貴人”還不如一隻螞蟻,想要殺他,連看日曆的功夫都用不上。
其實,“貴人”並不清楚,“太歲爺”其實是來自已知最高維度,即第三十六維度的空間旅行者。也就是說,“太歲爺”比“貴人”眼中的神明還要厲害,兩者根本不是一個級別,沒有可比性。
若是“貴人”知道“太歲爺”真正的來路,怕是要躲到地心去生活了吧?畢竟,人和創世神是沒有可比性的。
李舒然放下茶杯,指尖在“親自出麵”四個字上意味深長地頓了頓。她幾乎能想象出屏幕那頭的人,正自以為巧妙地拿捏著一個惶惑無助、急於尋找靠山的孤女。她故意打了一連串表示委屈和猶豫的表情符號,最後卻隻回了一句看似妥協的話:
“前輩說話可算話?那……我若是探查石家時不小心露了行跡,被他們察覺反撲,您可得……出手快些。”
發送完畢,她隨手將手機扔在桌上,轉身再次走到暗格前。指尖再次撫過光滑的壁板,這一次,卻精準地按在第三塊木板上一處極其隱秘的微小凹槽——隻聽一聲幾不可聞的“哢噠”輕響,一個更小、更隱蔽的內嵌暗格彈了出來。裏麵靜靜躺著的,是半片極薄的、色澤溫潤的月牙形古玉。
直到這個時候,李舒然才發現,原來這個“玉魄”居然還有如此複雜的機關裝置,或許這月牙玉才是“玉魄”真正留下的後手——方才那位“貴人”取走“玉魄”時,竟未察覺這木盒內部巧奪天工的機關,這十三維度造物的精妙,豈是九維度生命能瞬間完全參透的?
“唐長慶三年?”李舒然拈起那半片月牙玉,對著窗外光線細細察看,眼底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低聲自語,“居然對我說胡話,怕您老人家現在還在跟著周公下棋,沒睡醒呢?想借我之手探查石家底細,倒先給我演了出千年尋物的深情戲碼。”
她將那片月牙玉小心收好,重新拿起手機,對著那條“親自出麵”的承諾,慢悠悠地補發了一句,語氣拿捏得恰到好處,既帶著依賴又不失最後一絲怯生生的試探:
“那我就……信前輩一次啦。要是您騙我……我也沒辦法,誰讓我現在……隻能指望您了呢。”
發送成功的提示剛剛彈出,院外恰好起風,卷起幾片枯黃的落葉,打著旋兒撞在窗欞上。李舒然望著天井青石板上那串幾乎淡不可見的、不屬於家人的淺淡腳印,輕輕哼了一聲——想利用她?也好。反正石家的底,她本就決意要查個明白。至於這位自詡“貴人”的不速之客……且看看,等到她摸清京城石家的真正門道之時,究竟是誰,先成了誰手中那把最鋒利的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