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梁光霞準備的也是一件風衣，顏色比大伯娘的更淺一點，適合年輕人。
    給宋奶奶的是一件深紅色的褂子，夏天可以穿在短袖外麵，還有一個巴掌大小的手提收音機，以及一套黃金首飾，包括耳環，項鏈，手鐲，戒指。
    上一世，宋奶奶為了養他，便賣了她兄長留給她的唯一一件物品——金戒指。
    現在，宋明言要加倍的補償給宋奶奶。
    “這個小紅褂子要是天涼了您可以穿在外麵，收音機是我特地買給您的，方便提著到處走。”
    宋奶奶一臉遲疑，“別的都好，這麽多首飾買給我幹啥？你自己留著吧，以後娶媳婦兒用。”
    宋明言好說歹說，宋奶奶才願意收下。
    但她表示在家裏帶帶就算了，這樣帶出去不招人搶嗎？
    飯桌上一家人歡歡喜喜的坐下，宋奶奶這才從宋明言口中得知兄長去世多年的事情，公安們隻說宋明言回國尋親，其他的沒有說太多。
    其實宋奶奶自己也猜到了，要是回國尋親，怎麽會隻有宋明言一個人回來。
    讓宋明言直接叫大伯娘而不是表嬸，也是想告訴這個孩子，以後她就是她親奶奶。
    飯桌上突然陷入了短暫的沉寂，宋奶奶勉強笑道：“這麽多年不聯係，我早該想到了，都幾十年了，還有什麽不能承受的。”
    “好在，明言回來了。”宋奶奶握了握宋明言的手，眼眶紅了。
    “孩子，你爸媽呢？”王荷問道。
    宋明言沉默了一會道：“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
    王荷有些僵住，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嘴，“瞧我這嘴。”
    宋明言笑了笑，“我已經習慣了。”
    宋奶奶拉著他的手，眼裏止不住的心疼，“以後就不孤單了。”
    發現氣氛有些沉悶，梁光霞趕緊轉移話題。
    “表哥，那你以後怎麽打算？”這聲表哥她叫的真心實意。
    知道表哥是華僑後她還擔心表哥瞧不上他們家呢，沒想到表哥這麽好相處，出手還大方。
    宋奶奶握著宋明言的手緊了緊，宋明言撫了撫她的手背笑道：
    “我原本就是回來做投資生意的，這次回來我就不打算走了，以後都在國內。”
    “做投資？”梁光霞好奇道，“表哥，咱們南濟縣有啥好投資的？南邊聽說是來了很多外國人投資，但沒聽說來咱們南濟縣的，你可不要虧了。”
    這要是別的外國人來，管他虧不虧，但這可是自家人。
    梁光泉也跟著勸道：“是呀表哥，咱們縣越來越多廠子發不出工資了，就連我們那個燈泡廠雖說目前還行，但各種福利也都沒了。”
    梁德海嘴巴張了張，想了想還是沒開口，縣裏投資再重要，也不如自家人重要。
    宋明言感受著全家人的關懷，微微一笑道：“我知道，我會好好考察的，我也不一定是投資建廠。”
    一直聊到晚上，宋明言回了賓館睡覺，他讓司機和苟富貴兩人提前走了，梁光泉便用自行車送他回去。
    不是他不願意留下來，實在是宋奶奶家裏也不寬敞，兩間房子硬生生分出了四間，宋奶奶一間，梁光霞一間，梁光泉一間，梁德海夫妻一間，廚房都是搭的小棚子，吃飯的客廳搭在了廚房旁邊，也是用木頭搭的棚子。
    宋明言走後，宋奶奶他們還覺得像做夢一樣，房間裏擠得滿滿當當的東西都沒來得及拆。
    “奶奶，東西還退不退了？”梁光霞問道。
    今天宋明言一直在強調自己有錢，而且都要拿錢投資做生意了，想必也是真的不缺這些錢，宋奶奶道：“不退了。”
    梁光霞歡呼一聲，全家人一晚上就把東西都歸置清楚。
    王荷母女倆迫不及待的洗了個澡，換上大衣在家裏走來走去，裹得滿頭是汗，要不是怕汗水把大衣給弄髒了還舍不得脫呢。
    梁德海破天荒的洗腳打了肥皂， 把腳擦得幹幹淨淨的才小心翼翼的穿上皮鞋。
    “爸，人家穿皮鞋是要穿襪子的，你這麽穿進去能舒服嗎。”
    梁光泉手上戴著宋明言送的手表，正在燈泡下美著呢。
    “你又沒穿過，你咋知道不舒服？”梁德海哼道。
    他穿上皮鞋就這麽踩在鞋盒上，不舍得踩到地上。
    老太太鄙夷的看著他們，“瞧瞧你們這沒出息樣子。”
    她回到自己房間把小紅褂子穿上，首飾全都戴上，樂嗬嗬的在鏡子前欣賞，這輩子都沒這麽富貴過。
    ……
    陳所長家裏來了客人，對方是他在部隊曾經的領導兼老朋友。
    “現在政策放開了，縣裏的經濟反而越來越不行了，我這副縣長幹的真是還不如你這所長。”
    陳所長道：“你以為我這所長的活好幹呢，那麽多無業青年，今天這裏打架，明天那裏搶劫，還搶到華僑頭上，要不是人家不計較，我都得求你了。”
    曲副縣長問道：“你給我仔細說說，那華僑是什麽情況。”
    陳所長仔仔細細的看了他一眼，眯著眼睛說道：“我說你怎麽無緣無故的要來我家吃飯，合著是為了這事？”
    曲副縣長道：“我這不是沒招了嗎？國營賓館都修了多久了？連個投資商的影子都見不著，修國營賓館撥出的錢還沒賺回來呢。”
    “你快給我說說他的情況，要是靠譜的話，幫我介紹一下，我是真沒招了，縣裏的廠子越來越難，工人吃不上飯是會出事的。”
    “聽說人家還答應送你們十輛摩托車了？”
    陳所長立刻警惕道：“人家指定捐給我們的，你可不準打主意。”
    “行行行，你先把情況跟我說一說。”
    ……
    昨天全家人都請假待在家裏，今天都得去上班了。
    梁德海被提前退休，但廠子都快發不出工資了，更別說他的退休金，隻能到處找點靈活幹，好在他有力氣也能找到一些活幹。
    梁光霞這個年紀去幹零活都沒人要，輕鬆的搶不過老頭老太太，不輕鬆的，她又沒力氣。
    她跟同學說好了，今天從對方那裏借點貨物去擺地攤賣襪子，一上午適應下來，基本上還行，隻是沒想到臨到回家吃飯的時候會遇到討厭的人。
    “喲，這不是高中生梁光霞嗎？怎麽來擺攤了？”
    梁光霞麵無表情：“好狗不擋道。”
    周濤不怒反笑，“嗬，信不信我讓你幹不下去？”
    “你當然有這能耐，我光明正大考進去的工人名額你都能讓你爸找人給我頂替了，我爸他還沒到年紀，你都能讓他提前退休，你有啥幹不了的？”
    周濤看著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眉頭一皺，轉身就走。
    宋明言用國營賓館的電話打給了遠在南洋的陳嘉俊，得知那邊的摩托車采購完成，估計15天就能送到，在電話裏勉勵了陳嘉俊，並給他畫了一個以後當他公司經理的餅，才掛斷。
    宋奶奶一早就坐在家門口等著，家裏人都出去了工作，她穿著宋明言給她買的深紅色褂子，手裏拎著巴掌大的收音機，坐在竹子編的靠背椅上，腦袋一晃一晃的，聽著左鄰右舍老姐妹的誇讚。
    要不是金首飾戴出來容易招賊，她肯定全帶上。
    “你真是有福氣，我看你這大孫子是真心來找親戚的，一出手就這麽大方。”
    “這收音機咋這麽小，我看人家買的比這大多了。”
    宋奶奶得意道：“你懂啥？大的那種拎著重，不方便，能有我這好？我這可貴，是友誼商店裏的進口貨。”
    “我家彩電中午有人來安裝，過年大家夥都來我家看春晚。”
    老太太們都震驚了，“聽說彩電比普通電視貴好多，有錢還買不到。”
    老太太矜持道：“孩子孝順，說是黑白的對眼睛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