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腳步聲靠近辦公室，辦公門被人嘩的一下推開了。
    “雷廠長，不好了，工人都在鬧呢，現在到底是怎麽個說法？您倒是拿個主意啊，大家夥都兩個月沒發工資了，這個月再不發，他們都打算天天上您家坐著了。”
    雷廠長眼裏布滿了血絲，嘴唇顫抖了一會兒，語氣帶著一絲期待道：“今天的銷量去看了嗎？怎麽樣？”
    對方搖了搖頭：“雷廠長，當初譚廠長都跟您說過了，不要花大力氣研究香皂，可您偏偏不聽，覺得投入的資金那麽多，不能打水漂。”
    “可現在人家都稀罕用沐浴露洗發水，寶淨還推出了護發素，您說，這樣一來，誰還願意買咱們的香皂，做得再香又有什麽用？現在大家都愛用稀罕貨。”
    雷廠長眼裏的希望火苗熄滅，他痛苦的揉了揉太陽穴，是呀，連洗衣粉廠都開始研究洗衣液了。
    可他偏偏不信邪，覺得香皂是大家用了十幾年的東西，以前還不一定能買到這麽多香味，花大力氣研究出來的各種香味的香皂全都在庫存吃灰。
    “廠長，你要不相信的話，可以自己去看，不管是商超還是國營商店，大家都愛買寶淨的洗護三件套，或者是妙樂思的二合一洗發沐浴露。”
    麵前的男人滿臉苦澀：“我帶著銷售科的人出去，親自兜售，人家都不買賬，還嫌棄沒檔次。”
    “就算降價也沒用，如果降到成本價以下倒是有人買，可這樣一來，咱們還賺什麽錢？”
    是啊，這樣又回到了事情的原點，當初就是因為不想把已經投入的成本浪費了，才繼續研究香皂。
    要是聽譚廠長的，及時止損，雖然虧也不會虧成現在這樣，哪還有這麽多事，雷廠長悔不當初。
    “如果能放到福臨商超裏麵賣，你說是不是能賣出去？”雷廠長突然想到一點，急切的說道。
    他麵前的人表情一言難盡。
    “雷廠長，譚廠長已經幫咱們向宋先生求得一個互相援助，商超就算是譚廠長的潔麗產品不合格，一樣要被焦經理退回去，更何況我們？我們的產品擠不過別人的，商超您就別想了。”
    “那怎麽辦？那麽多工人咋吃飯？”
    “不對不對，還有辦法！”
    ……
    譚廠長對於雷廠長的突然到來心知肚明。
    但沒想到就幾個月的時間，雷廠長居然被折磨成這樣，眼眶凹陷，眼睛裏布滿了血絲，完全沒有當初學了技術回去準備大幹一場的意氣風發。
    “譚廠長，您可得幫幫忙呀！”一到辦公室，雷廠長立刻哀嚎道。
    “雷廠長，當初我已經提醒過你了，是你自己一意孤行，現在我能怎麽？”
    “譚廠長，是我不對，可當時生產線也改了，原料也采購了，就連技術員都把調香的技術學回來了，不試試我真的不甘心，我現在知道錯了，我不是這塊料。”
    “我這回來，沒別的，廠子裏已經兩個月開不出工資，這個月再開不出來，眼下物價越來越高，工人都不知道怎麽生活了。”
    “那你想怎麽樣？”譚廠長說道。
    “我知道自己不是幹這個廠長的料，當初也是趕鴨子上架。”
    雷廠長苦笑一聲：“我已經跟上麵的領導通過氣了，譚廠長願不願意接手廠子？要是願意，一切都好說。”
    “我們廠子的生產線，譚廠長是知道的，全都是好的，起碼用個十幾年沒問題。”
    “工人和技術員譚廠長你也見過，技術員還是譚廠長給介紹的。”
    “隻要譚廠長願意接受，我相信您的人品，廠子裏的工人也相信您的人品，我願意幫您爭取到最低的價格。”
    現在風氣越來越好，很多國營廠都被承包賣給了私人。
    去年年底，潔麗這個廠子已經完全成為了宋先生的廠子，譚廠長還能當廠長，那是因為宋先生信任，他本人根本就沒有什麽能力收購一家工廠。
    譚廠長解釋後也沒脫口，但是他跟著雷廠長去了一趟對方的廠裏。
    幾人一下車，工人呼啦的圍了上來。
    “廠長，到底啥時候發工資？您倒是給個準話呀。”
    “肥皂香皂抵扣工資真不行，現在這些東西拿出去賣都賣不了什麽錢，我們一家人總不能吃香皂過日子吧？”
    “我們也不是非要為難你，大家夥都難，到底怎麽個辦法，您給個準話我們就不圍著了。”
    雷廠長滿頭汗，歉意的跟譚廠長說了幾句就去安撫廠工人。
    “大家別著急，你們的問題我一定解決！我今天帶著譚廠長來，就是為了解決這件事，大家先讓我招呼好譚廠長，好不好？”
    工人們還是願意給雷廠長這個麵子，又或許是看在譚廠長的份上，有了相互援助的行動後，譚廠長在好幾家工廠工人心裏的聲望都不低，當然，聲望最大的還是宋明言。
    他們退到一邊，私下嘀咕。
    “譚廠長怎麽來了？咱們東西賣不出去，莫非譚廠長也有辦法？”
    “有什麽辦法？難道還能擺到福臨商超不行？進那裏麵賣貨，就連譚廠長自己都要產品質量過關才行。”
    “現在可不一樣了，寶淨工廠完全屬於宋先生了，說不準能走後門。”
    “我鄰居的小舅子就在福臨商超工作，人家裏麵的所有商品質量都是嚴格篩選，不存在走後門的事，就算是宋先生自己的產品，隻要質量跟不上一樣要被清退。”
    “啊，那譚廠長來是幹嘛的？”
    “你們還不知道嗎？我聽到銷售科的閑聊時說，廠長好像要把廠子賣給譚廠長了。”
    “啥？！真的假的？！那不就是賣給宋先生嗎？那咱們以後不就是宋先生的工人了？！”
    南濟縣的華奧手表廠和電器廠工人的待遇誰不羨慕？
    就連福臨商超的工作人員待遇也讓大家羨慕的眼紅，人家雖然沒有分配住宿，但是工資高！
    聽說還能免費上夜校學技術，隻要你能拿到畢業證，學有所成，商超都給報銷！
    最重要的是，商超裏的工作情況全都有記錄，每個人為商超做了多少事兒都會記錄在個人檔案中，隻要有升職的機會，就會從檔案中優先提取。
    至於升職的機會，商超越來越多，以後還會開遍全國，升職的機會還少嗎？
    這都是那位鄰居小舅子在福臨商超工作的工人給大家科普的。
    總之，沒有人不想在宋明言手下工作，有錢有麵有前途，出去相親都能比別人更有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