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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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長感受到杜婆子還有呼吸,鬆了一口氣。
    “村長,我沒說錯對吧,這麽晚了你們先回去,放心這件事我一定處理好。”杜老頭迫不及待地把村長等人敷衍走。
    村長鬆了一口氣,揮了揮手,“行了,大家都回家去,八卦太誇張了,根本就是假的,大郎是我看著長大的,怎麽可能會殺人,以後別人雲亦雲了。”
    村民們一想也是,注意力就落在了杜簡微和她手上的鋪子上,雖然大家都很八卦,但看得出杜老頭心情不好,直接趕人,她們再好奇也隻能離開。
    等院子裏終於安靜下來。
    杜大郎才沉著臉走出來,“爹,果然是杜簡微!她想整死我,我要她死!”
    他本來隻想剪杜簡微的舌頭,現在不了,他想要對方的命!
    “行。”杜老頭也嫌棄杜簡微事多,隻知道給他找麻煩。
    夜晚月光消散。
    時間流逝,天邊破曉。
    九月的陰天說來就來,多了一絲涼意,雙柳巷天色剛亮,嗩呐聲帶著陣陣哀樂,穿透家家戶戶。
    杜簡微穿著一身素淨喪服,身後跟著嗩呐白事隊伍。
    一路從縣城走向紅杏村。
    遍地的紙元寶讓整個氣氛低沉可怖。
    晨霧還沒消。
    嗩呐隊伍就進了紅杏村,直奔杜家。
    村裏有那早起打水的,被這一個隊伍嚇得臉色一白,慘叫一聲:“媽呀,有鬼!”
    “什麽鬼啊,那是白事隊伍。”
    “可是我們村沒有死人啊,何況一般也請不起啊。”
    “嘶,你們快看,那走在前麵,穿著喪葬服的是不是杜家的閨女杜簡微?”
    “走走走,快跟過去看。”
    嗩呐聲不斷,一時間村裏的人都被吵醒,然後就看見了白事隊伍和穿著喪葬服的杜簡微,村民們蜂擁而至,而走近了,一眼就看清了她臉上、脖頸、手腕上那傷痕累累的傷。
    過了一夜,這些傷更加可怖。
    “簡微?你是簡微嗎?”村長和村長媳婦兒趕過來,兩人看見杜簡微的樣子大驚失色。
    不由想到昨日的傳聞,下意識看向杜簡微的手。
    就看見她手指骨傷痕明顯,更軟趴趴的,看起來就像是被打斷了一樣。
    村長娘子倒吸一口涼氣,心裏對杜大郎便多了一分厭惡,也猜到昨晚杜老頭護著杜大郎在撒謊。
    “村長,徐嬸嬸,打擾了。”杜簡微臉色慘白如鬼,說這話時更顯可憐。
    “簡微,你這是做什麽?你娘沒有死。”村長要更理性一些,他皺眉,勸道,“簡微,趕緊讓白事隊伍回去,別鬧大了,丟的是你們杜家的臉。”
    “村長,我娘昨日就沒了呼吸,我大哥甚至不送她去看大夫,我昨晚做了噩夢,我娘在夢裏來找我,她說我不孝,沒有保護好她就罷了,還讓她死了都沒人送,村長我害怕,我娘在夢裏罵我,我哪怕今日被我大哥打死,我也必須送我娘一程啊。”杜簡微聲音淒厲又無力。
    其他村民聽了這話,紛紛跟著點頭。
    “原來是杜婆子喊的簡微回來。”
    “村長,你快別攔著了。”
    “就是啊村長,簡微這是在盡孝。”
    村長現在沒了攔著的理由,皺眉讓開。
    杜老頭還不想開門。
    結果杜簡微身邊的陸恒直接翻了牆就進去了。
    村長看那件陸秀才也在,就更加不好說什麽了,至少要給陸恒一個麵子。
    “啊,逆女!你想做什麽!”杜老頭被陸恒押著,看見杜簡微的樣子,他又怒又急。
    不等杜簡微開口,陸恒率先道,“嶽父,冒犯了,我跟簡微也是想給娘盡孝,等事情解決了,我們再給你道歉。”
    陸恒不著痕跡地按住杜老頭身上的啞穴,痛的杜老頭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他抬頭朝杜簡微示意。
    杜簡微抿了抿唇,接受了他的好意。
    她帶著人直奔正房。
    “大夫,麻煩你給我娘看看,也許我娘沒死呢?”杜簡微盯著床上幾乎沒了呼吸的杜婆子,她抬手放在眼下,遮住真實情緒。
    “好。”大夫上前去給杜婆子檢查。
    這一查,他臉色一變,人跟著後退兩步。
    “怎……怎麽了?”村長和村民們都嚇了一跳。
    大夫搖著頭說,“人已經沒了。”
    “天呐!”村民們嘴裏發出驚呼聲。
    “不可能!”杜大郎剛擠過來,聽到這話他瞳孔一縮,渾身顫抖起來。
    “杜大郎殺人啦!”
    人群裏不知道誰喊了這麽一聲。
    原本還圍在門口的村民們一哄而散,好些漢子還在杜家院子裏找到鋤頭、棍棒、掃帚等,防備地盯著杜大郎。
    “什麽?老婆子死了?”杜老頭抱頭衝進屋子裏,他不願意相信,竟然對著杜婆子的身體就搖晃起來,“老婆子,快醒醒!你不能死,你怎麽能死!你死了兒子就慘了。”
    正巧這時門外響起郝俊峰的聲音。
    隻見他穿著衙役服,佩刀快步走進來,身後跟著一群衙役。
    “衙門辦案,都走開。”
    村民瞬間散開讓路,沒想到連衙門的人都來了。
    有人小聲議論。
    “杜大郎會被抓走嗎?”
    “當然啊,他殺了人啊!更何況那人還是他親娘。”
    “也是,這簡直是大逆不道的凶殺犯,聽說以前魚尾村也有一漢子殺了親爹娘,就被衙門抓走,直接在菜市口砍了脖子,當時那個鮮血流得到處都是,可嚇人了,聽說砍了幾下腦袋都沒砍下來,死得也忒慘了。”
    杜大郎原本跌坐在地上渾身冒著冷汗,聽到村民們的話,他更是沒忍住瑟瑟發抖起來。
    “那杜大郎死定了?我記得以前有那餓死家裏年邁爹娘的人,也沒見衙門管啊。”
    杜大郎支起耳朵聽,心裏不由生出一絲渴望來,他不願意死。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你說的這個例子,那是因為那當爹娘的自願的,人要三四日才能餓死,真想求救,那些老人完全可以想法子去報官,村裏人也會幫忙,畢竟誰也不想村裏有那等狠心的小輩毀壞名聲,現在又不是幾十年前能餓死人的年代。”
    “所以……?”有人猜到了老人說的話。
    “除非杜婆子醒過來,對衙門的人說她不怪杜大郎。”老人聲音怪異。
    “這……不可能啊,杜婆子都落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