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1章 四人行,怪哉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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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之後,暖冬天晴。
一輛輛的馬車徘徊在宮門外,隻等著裏頭的人傳話,讓他們挨個兒排著隊進去。
太後的壽宴定在了太清池旁,與禦花園相連,地方大,又有梅林圍繞,正是賞風的好時節。
“笙兒,我們不急,且慢些走。”李氏跟在了寧容笙的身側,時不時看向他的下半身處,唯恐他不小心露了餡,被人看出來不對勁。
寧容笙將養了好些日子,那處傷口總算是愈合了,不過任由他試了許多次,都一點兒反應沒有。心,是徹底死了。
此刻,李氏小心謹慎的樣子,更是莫名的刺痛了他。
寧容笙壓低了聲音,揮開了李氏想要扶著他的手,“母親,這是宮中,你莫要失了分寸。”
承恩侯走在最前頭,聽到了身後的動靜,回頭瞧見李氏正要拉扯著寧容笙,頓時掛起了臉,訓斥道:“拉拉扯扯做什麽,還不跟上來!”
李氏被兩人一並嫌棄著,隻得訕訕笑了兩聲,加快了步伐,跟在了承恩侯身旁。
按照規矩,夫妻二人自當是一同入席。
謝姝一身殷紅色的披錦繡襖走在人群之中,領口綴著的雪狐毛領蓬鬆柔軟,襯得她頸間白肌勝雪。襖麵上用金線繡著一朵朵小小的梅花,花瓣飄零至裙擺處,蓮步輕移之下,如風吹落,姿態萬千。
最妙是那襖裙下擺,暗繡著纏枝蓮紋,隱約透出內裏月白色的百褶裙,一步一搖間,恍若紅梅映雪,清豔不可方物。
周循禮與一眾朝臣同進了宮門,卻是一眼就瞧見了不遠處的謝姝,見她與寧容笙並肩齊行,那一雙劍眉竟不由自主地蹙成了一團。
林升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倒也算是郎才女貌了。”
“寧容笙那個蠢貨,也能稱才?”
一道人影從林升身側突然出現,將他嚇了一跳。待到林升轉頭看過去,才憨憨一笑道:“裴掌院,今兒來的早啊!”
不怪林升驚訝,要知道裴玄清往日可是千請萬請,都難得在宮宴上露一回臉。即便是皇帝的壽宴,他都是臨晚了才現身。
“周大人,看上誰了?”裴玄清自是也瞧見了謝姝,那般明媚的女子,當真是讓人眼前一亮,他繼續調侃道,“可要我與皇上說情,也給你賜個婚?”
隻是這深宮內院,越是明媚的東西,下場往往就越慘烈。
周循禮收回了視線,他與裴玄清鮮少有來往,“不勞裴大人費心了。”
裴玄清隻覺得稀奇,原來想不通周循禮上次為何針對他,但今日瞧見周循禮的神情,也就猜到了一二。
隻是在猜到周循禮的心思後,裴玄清心底竟莫名起了幾分不適。可到底哪裏不適呢?裴玄清說不出來。
“走吧。莫要誤了時辰。”周循禮不再理會身側之人,朝著林升提醒了一句後,兩人就齊齊加快了步伐,將裴玄清丟在了身後。
被人拋下後,裴玄清氣惱地撓了撓頭,不解地朝著裴久安問了聲:“怎麽?我就如此不討喜?”
裴久安十分誠實地點了點頭,“是非常不、討、喜。”
“哼!”一柄折扇落下,正敲在了裴久安的腦門上,“瞎說什麽大實話。”
朝臣們雖都不喜裴玄清的做派,可奈何他是太學掌院,京中子弟們想要入太學,那都要得到裴玄清的首肯。
光是一個入學測驗,那就要淘汰掉一半的人。
因此,周循禮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一群官員圍了上來,紛紛向裴玄清鞠躬作揖,腆著臉來套近乎。
“看見沒,你家主子多受敬重。”裴玄清打發完所有人後,戳著裴久安的腦袋,好好的揚眉吐氣了一番。
可正當裴玄清腳步加快,走到了謝姝身側,輕咳了幾聲後,那女子竟是連頭都沒有回。
唯獨寧容笙最先瞧見裴玄清,趕忙俯身朝他請罪道:“裴掌院,這幾日我因病未曾去太學,還望裴掌院海涵。”
裴玄清隨意瞥了他一眼,“哦”了一聲,“知道了。”
但回了話,裴玄清絲毫沒有先走一步的打算,竟是故意放緩了步調,跟在了謝姝的身側。
待到有心人好奇地觀望了兩眼,隻覺得這三人並肩同行,實在是怪哉。
然而,更怪的還在後頭呢!
“承恩侯,府中可好?”周循禮突然變換了方向,一路走到了承恩侯身旁,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
承恩侯因著寧家出的事,這些日子跑了無數趟京兆府,卻都被拒之門外。今日周循禮突然過來打招呼,他竟是一時沒反應過來,愣著神回了句:“都好。”
“嗯。”周循禮麵無表情地應了一聲後,便緩緩放慢了步伐,走在了寧容笙的一側。
身後的人抬頭一瞧,這四個人走在一起……
雖賞心悅目,但氣氛卻是說不出來的怪異。
謝姝被夾在了中間,左右看了兩眼,實在是莫名其妙,這兩人幹嘛湊過來?
她先是瞪了裴玄清一眼,趁著行路匆匆之時,從袖中暗自伸出了兩隻指頭,狠狠地掐了一把裴玄清的大腿。
“哎哎——”裴玄清猝不及防地吃痛了一聲,但立刻就捂住了嘴,宮中不得喧嘩。
謝姝可記得,東西是給了裴玄清,但寧容笙可還沒被太學逐出去呢!
裴玄清被謝姝掐得肉疼,暗道:這腿都要紫了吧。
寧容笙未曾看見謝姝的動作,聽見裴玄清呼痛後,連忙關切問道:“裴掌院可是又崴到腳了?”
他可是聽聞,裴玄清因著腳傷請了五日假呢!
“無事,無事。”借著袖袍的遮掩,裴玄清悄悄伸手揉了揉大腿,這女人下手太狠了。不就是,還沒給她辦事嗎?真是小心眼。
這能怪他?他這些天連太學的門都沒進去,光顧著在床上躺著養腳傷了。
另一旁,周循禮先一步瞧見了謝姝的動作,他竟不知他們二人如此熟稔了。
“咳咳——”
又是一陣咳。
謝姝這才側頭看向了周循禮,“周大人,嗓子不適?”
裴玄清瞬間不喜,憑什麽他剛才咳嗽,謝姝不問?
“許是,傷口未好。”周循禮淡淡地回了一句。
謝姝立刻想起,周循禮那日胳膊上的傷,“我那兒有上好的金瘡藥,明日讓人給你送去?”
裴玄清的臉色更差了。
但周循禮那張冷如冰霜的臉上,倒是在唇邊隱隱現出了一絲笑意,他微微點頭,答了一聲:“好。”
寧容笙被擠在中間,可走著走著,他就落到了三人之後。
不對啊!不是唯有夫妻可同行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