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哥沒有掏黃金，而是從懷裏一個貼身的口袋中，摸出了一枚晶核。
    和夜鶯給的那枚不同，這枚晶核要小一些，顏色也更渾濁，裏麵的幽光幾乎看不見。
    但它確確實實是一枚晶核。
    林墨的眉梢輕微地動了一下。
    他心中默念。
    “收。”
    那枚晶核從虎哥的掌心消失，落入林墨的口袋。
    “聰明人，總能活得久一點。”
    林墨難得地多說了一句。
    他轉身從櫃台下拿出三個搪瓷大碗，用一個大勺，給每個碗裏都裝了滿滿的麵條、火腿腸和濃湯。
    當那三碗熱氣騰騰的泡麵穿過屏障，送到虎哥麵前時，他身後的眼鏡男和小六，眼睛瞬間就紅了。
    虎哥的雙手都在顫抖。
    他端著那碗麵，甚至能感受到碗壁傳來的，那久違的溫暖觸感。
    “謝謝老板。”
    他再次躬身，然後才領著兩個手下，迅速退回了之前的矮牆後。
    沒有狼吞虎咽，但三人的速度快得驚人。
    他們把臉埋進碗裏，發出壓抑卻滿足的吸溜聲。
    滾燙的湯汁順著嘴角流下也毫不在意。
    那是活著的味道。
    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剩下的人再也按捺不住了。
    “老板！我換！我也換！”
    “我這有晶核！”
    人群騷動起來。
    那個之前被念力反噬，臉色蒼白的黑風衣瘦高男人，也捂著胸口走了出來。
    他不敢看林墨，隻是低著頭，從口袋裏抖著手摸出兩枚晶核。
    一枚和虎哥的差不多，另一枚則更小，幾乎隻有指甲蓋大小。
    林墨麵無表情地收下。
    同樣給了他一大碗麵。
    男人接過麵，逃也似地縮回了陰影裏。
    交易的閘門一旦打開，就再也無法關上。
    幸存者們一個接一個地上前。
    有的人拿出積攢了許久的黃金首飾，有的人則拿出了大小不一的晶核。
    林墨來者不拒。
    黃金，他用電子秤稱重，估摸著給。
    晶核，他直接收走，憑感覺給。
    很快，他腳邊的櫃台下，就堆起了一小堆金燦燦的首飾和十幾枚顏色各異的晶核。
    而那一大鍋麵，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減少。
    整個廣場，一改之前的劍拔弩張，變成了一個香氣四溢的露天食堂。
    隻有那三個跪在地上的男人，被所有人遺忘。
    他們的希望，正在被一點點地徹底吞噬。
    粗獷男人看著那些端著熱湯麵，臉上露出幸福表情的人，感覺天都塌了。
    憑什麽？
    憑什麽他們能吃？
    就因為自己先動了手？
    一股極致的怨毒和瘋狂，從他心底滋生。
    他猛地抬起頭，血紅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一個剛交易完，正轉身離開的瘦弱幸存者。
    那人手裏，正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麵。
    “老子吃不著，你們也別想吃！”
    他瘋了一樣，從地上一躍而起，撲向那個幸存者。
    變故發生得太快。
    那個幸存者完全沒反應過來，就被撲倒在地，手裏的麵碗脫手飛出。
    嘩啦——
    滾燙的麵條和湯汁，灑了一地。
    那股誘人的香氣，瞬間沾染了塵土。
    “啊！我的麵！”
    幸存者發出淒厲的慘叫，不是因為被撲倒，而是因為那碗灑掉的麵。
    粗獷男人卻不管不顧，他像一條瘋狗，趴在地上，用手去撈那些混著沙石的麵條，往嘴裏胡亂塞去。
    “住手！”
    一聲暴喝，是虎哥。
    他放下手裏的碗，眼中凶光畢露。
    其他正在吃麵的幸存者，也都停下了動作，用一種冰冷憤怒的視線，看著那個破壞了規矩的瘋子。
    林墨也停下了分麵的動作。
    他靠在門框上，靜靜地看著這場鬧劇，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就在這時。
    一道火光，從街角的黑暗中一閃而逝。
    噗。
    一聲輕微的悶響。
    那個正趴在地上狂吃的粗獷男人，動作猛地一滯。
    一簇小小的火苗，在他的後心處燃起，然後迅速擴大。
    “呃……”
    他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整個人就在那橘紅色的火焰中，迅速化為焦炭，最後變成一捧飛灰。
    連他那兩個嚇傻的同伴，也被逸散的火星點燃，步上了他的後塵。
    前後不過三秒。
    三個大活人，就這麽從世界上徹底消失了。
    廣場上，再次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看向了那片黑暗的街角。
    夜鶯的身影，不知何時又出現在了那裏。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視線在街角那道火辣的身影和地麵那三捧飛灰之間來回移動。
    “我討厭破壞規矩的人。”
    夜鶯聲音冰冷，但不是對著林墨說的。
    她是在對廣場上所有還活著的人，下達最後的通牒。
    林墨從冰櫃裏拿出一罐可樂。
    沒有喝，而是隨手拋向了夜鶯。
    可樂劃過一道弧線，穿過了那道無形的屏障。
    夜鶯下意識地伸手接住，罐身冰涼的觸感讓她微微一怔。
    她看向林墨。
    林墨什麽也沒說，隻是拿起大勺，繼續攪動鍋裏剩下的麵條，示意交易可以繼續。
    夜鶯握緊了冰涼的罐身，沒有立刻喝，而是轉身靠在了旁邊的牆壁上，那雙銳利的眼睛，掃視著全場。
    這一下，再沒人敢有任何多餘的念頭。
    虎哥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這裏，比廢墟裏的任何一個角落都更安全。
    隻要你守規矩。
    躲在陰影裏的黑風衣瘦高男人，後背的冷汗已經把衣服徹底浸透。
    他剛剛才用念力偷襲過那個店主。
    雖然被反彈了，但對方似乎沒有察覺。
    可現在，他不敢賭了。
    那個叫夜鶯的女人，殺伐果斷，眼睛又毒。
    萬一被她看出點什麽……
    他不敢再想下去，端著那碗還沒來得及吃的麵，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更深的黑暗裏。
    交易在一種絕對的秩序中繼續進行。
    咣當。
    一支小隊將一個袋子放下，拉開一道口子，裏麵是金燦燦的金條。
    這是他們憑著記憶從一家廢棄銀行裏找到的，足有三公斤重。
    他們不僅換了泡麵，還換了方便攜帶的食物和礦泉水。
    林墨心中滿意極了。
    光是這一筆交易，就足夠讓他還清全部債務，而且還有極大的富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