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話，像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廣場上四個勢力代表的咽喉。
    如此直接。
    如此不留情麵。
    最先做出反應的是蠍子。
    他向前踏出半步。
    軍靴碾過碎石的聲音，在死寂中清晰可聞。
    “磐石，同意合作。”
    他的聲音裏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在絕對的實力麵前，磐石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
    季教授扶了扶眼鏡，鏡片後的雙眼閃爍著複雜難明的光。
    他深吸了一口渾濁的空氣，喉結滾動，聲音幹澀沙啞。
    “燈塔，同意。”
    白鷺與黃蜂對視一眼。
    他們都在對方的瞳孔深處，看到了名為“屈服”的倒影。
    他們別無選擇。
    “方舟同意。”
    “蜂巢沒意見。”
    短短十幾秒。
    廢墟之上最頂尖的四個勢力，達成了一項史無前例的聯盟。
    不是因為共同的理想。
    也不是因為共同的敵人。
    僅僅，因為林墨的一句話。
    “很好。”
    林墨向後靠在椅背上，神情淡漠，似乎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
    四方代表立刻自覺地聚到一起，就在那條無形的界線之外，語速極快地商討起來，氣氛壓抑而高效。
    “磐石出動三十名覺醒者，五十名戰鬥人員，組成正麵強攻部隊。”蠍子率先開口，聲音低沉。
    “我們方舟派遣二十名覺醒者，外加技術團隊，負責破解園區安保與內部網絡，並提供後勤支援。”白鷺緊隨其後。
    “蜂巢出五支‘撕裂者’小隊，清剿側翼，防止任何意外。”黃蜂的聲音陰冷如刀。
    “我們燈塔出十名覺醒者和一百士兵補充火力，王工負責定位服務器，並指導拆卸。”季教授推了推眼鏡，補充道。
    一個初步的行動框架，在令人窒息的效率下迅速成型。
    每個人都拿出了自己勢力最核心的本錢。
    一支由近百名覺醒者和數百名精銳士兵組成的、足以橫掃廢墟任何角落的恐怖軍團，就此誕生。
    林墨抬了抬手，指向一旁。
    那裏，周元因為極度的緊張，身體已經僵硬得像一塊石頭。
    “他跟你們一起去。”
    “把他一根頭發都不能少地帶回來。”
    四人的討論戛然而止，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那個在他們眼中毫不起眼的眼鏡男。
    “老板放心，我們保證周元先生的安全。”白鷺第一個表態，語氣無比鄭重。
    周元的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鼓，他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即將參與一場足以改變整個廢墟格局的宏大行動。
    就在這時，白鷺忽然話鋒一轉。
    “老板，這次行動，還有一個潛在的風險。”
    她的聲音不高，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戰斧。”
    “他們的三當家死在這裏，雖然是內訌，但雷暴那個人，脾氣暴躁，睚眥必報，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我擔心，他們會在我們進攻科技園時在背後搗亂。”
    黃蜂和蠍子的眉頭同時皺起。
    這確實是一個致命的問題。
    戰斧的實力或許不如他們，但若一心搞破壞，在他們與數千喪屍鏖戰之時，任何一點小小的騷擾，都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他們是來換取生存物資的，不是來給喪屍加餐的。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於林墨。
    等待他的決斷。
    林墨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波瀾。
    他隻是伸出手，對著空無一物的櫃台。
    砰。
    一聲輕響。
    一罐嶄新的紅燒牛肉罐頭，憑空出現在櫃麵上。
    在昏暗的燈光下，罐頭鐵皮上那塊紅燒牛肉的圖案，油光鋥亮，鮮豔得仿佛能滴出肉汁，散發著致命的誘惑。
    “一個戰斧普通成員的人頭，換十箱牛肉罐頭。”
    “一個小頭目，一百箱。”
    林墨的聲音平淡得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四人已經開始變化的臉色，然後緩緩伸出了一根手指。
    “至於那個大當家，雷暴……”
    “我用一千箱罐頭，買他的命。”
    “不管是你們，還是廢墟上的任何一個流浪者。”
    “誰把人頭帶到我麵前，罐頭就是誰的。”
    “告訴所有人。”
    “我說的。”
    一千箱！
    這個數字，狠狠劈進每個人的靈魂深處。
    白鷺的呼吸停滯了。
    蠍子那雙鷹隼般的瞳孔，驟然收縮成一個危險的針尖。
    季教授的嘴巴無意識地張開，喉嚨裏發出嗬嗬的、卻毫無意義的聲響。
    黃蜂緊握刀柄的手背上，一條條青筋如惡龍般暴起。
    他們終於明白了。
    白鷺口中的“風險”，在這個男人麵前，根本就不是風險。
    而是另一個可以被精準量化的交易。
    一個足以讓整個廢墟，所有幸存者，徹底陷入癲狂的交易！
    這一刻，戰斧不再是一個威脅。
    它變成了一塊懸掛在所有人頭頂，滋滋冒油香氣衝天的巨大肥肉！
    白鷺甚至能清晰預見到，這個消息傳開後，戰斧將麵臨何等恐怖的絕境。
    他們會瞬間成為所有拾荒者、流浪漢、賞金獵人乃至其他勢力的公敵。
    不。
    比那更可怕。
    他們最大的敵人，將來自內部。
    三當家的副手已經用行動證明了一百箱罐頭的威力。
    那一千箱罐頭，足以讓雷暴最親密的兄弟，最信任的下屬，對他遞出最致命的屠刀！
    這比直接派兵剿滅，要狠毒一萬倍！
    這是誅心！
    別說那些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流浪者了。
    就連他們四大勢力，都感到一陣口幹舌燥，心髒不受控製地狂跳。
    那可是一千箱罐頭！
    足以養活一支軍隊！
    廣場上，陷入了一片死寂。
    隻有粗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四方勢力的代表，看著櫃台後那個平靜得令人發指的男人，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的末端升起，沿著神經瞬間傳遍四肢百骸。
    他們再也不敢有任何一絲一毫的小心思。
    今天可以是戰斧。
    明天，就可以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
    但反過來說，隻要聽話合作，按照這位林老板的規矩辦事……
    他們能得到的好處，將超乎想象！
    “老板，我們明白了。”
    白鷺深深地，深深地低下頭，姿態恭敬到了極點。
    “我們會把您的懸賞令，傳遍廢墟的每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