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的餘韻散去，方舟廣場上彌漫著血腥味和火藥味。
    船長沒有再看一眼柱子上的屍體，她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再次響起，冰冷而清晰。
    “叛徒已經處決！第一批轉移人員準備出發！”
    人群開始行動。
    被點到名字的人，表情複雜地走出隊列，在護衛隊的引導下，登上了一輛輛卡車。
    他們的臉上，有對新生活的向往，有對未知道路的恐懼，更多的，是剛剛目睹一場處決後揮之不去的驚悸。
    海三德站在人群裏，看著自己的侄女冷酷而高效地指揮著一切。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麽也說不出來。
    劉富有今天的下場，是他自找的。
    方舟並入新城，肯定有人反對，但林墨也不是完全沒給機會。
    市政委員會是一個出路。
    新城前哨站也是。
    不想去新城的，完全可以留在據點。
    但是聯絡外人，甚至還引動屍潮，那就是原則性的背叛了。
    海三德的目光掃過其他高管。
    他現在更想知道，劉富到底交代了些什麽。
    這次的事件是他個人所為，還是有同夥。
    在海三德的思緒中，車隊很快集結完畢，引擎的轟鳴聲打破了廣場的沉寂。
    船長跳上第一輛裝甲車的車頂，目光掃過下方那一雙雙望向她的眼睛。
    “三號公路，出發！”
    聽到這話，海三德身軀一震。
    轉移路線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所謂的五號公路，隻是船長和林墨聯手演的一場戲罷了！
    鋼鐵洪流緩緩啟動，碾過方舟據點的大門，朝著三號公路的方向，駛入茫茫的廢土。
    ……
    與此同時，五號公路。
    廢棄的公路如同一條灰色的帶子，延伸向遠方。
    公路兩側，幾棟爛尾樓孤零零地立著，像是無聲的墓碑。
    夜鶯躲在一棟爛尾樓裏，身上蓋著偽裝網，通過高倍率望遠鏡，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在她身邊，是同樣偽裝起來的夜刃小隊成員。
    “無人機發現目標。”
    通訊器裏傳來一個隊員的聲音。
    夜鶯放下望遠鏡，拿起一旁的平板電腦。
    屏幕上，一個高空無人機傳回的畫麵清晰地顯示著，在公路遠端，黑壓壓的屍潮正在匯聚。
    它們從城市的廢墟裏，從荒原的溝壑中湧出，行動遲緩，卻目標明確，最終在五號公路的中心地帶，堆積成一道蠕動的牆壁。
    夜鶯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將無人機的視角拉高，開始搜索屍潮的外圍區域。
    很快，她的手指停下了。
    在距離屍潮大概一公裏外的一座信號塔頂端，一個黑色的風衣人影靜靜地站著。
    他就像一個耐心的獵人，俯瞰著自己布下的陷阱，等待著獵物上門。
    “魚，上鉤了。”
    夜鶯的聲音通過加密頻道，傳回了新城。
    “看住他。”
    林墨的聲音簡短而平靜。
    夜鶯放下平板，重新舉起望遠鏡，準星牢牢鎖定了信號塔上的那個黑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那個黑影極有耐心，站在塔頂一動不動，仿佛與冰冷的鋼鐵融為了一體。
    他在等。
    等方舟的車隊一頭撞進他精心準備的屍潮陷阱裏。
    可惜，他永遠也等不到了。
    “動手！”
    夜鶯果斷下達突擊指令。
    下一秒，數道身影從不同的爛尾樓頂端躍出。
    他們如同鬼魅，在廢棄的建築之間高速穿行，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從四麵八方，朝著那座信號塔包圍過去。
    信號塔上，那個黑影似乎察覺到了危險。
    他猛地轉過身，不再關注空無一人的公路，而是看向夜刃小隊襲來的方向。
    他沒有選擇逃跑。
    黑影抬起一隻手，對著下方那片無邊無際的屍潮，做了一個虛握的動作。
    一聲尖銳到不似人聲的嘶鳴，從他的喉嚨裏發出。
    原本還在原地蠕動的屍潮，像是接到了命令的軍隊，瞬間暴動起來。
    它們調轉方向，不再封鎖公路，而是瘋了一樣，朝著夜刃小隊洶湧撲來。
    夜刃小隊的成員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阻斷了前進的道路。
    他們不得不停下來，對付這些攀爬上來的喪屍。
    子彈傾瀉而出，將喪屍打得血肉橫飛，但更多的喪屍悍不畏死地湧了上來。
    “老板，他用屍潮當盾牌，我們被拖住了。”
    夜鶯趴在樓頂，通過通訊器向林墨匯報，聲音依舊冷靜。
    小賣部裏，林墨看著夜鶯傳回的實時畫麵，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擊。
    “不要硬衝，讓其他人用手雷吸引注意，你找機會出手。”
    “明白。”
    轟！
    轟隆！
    手雷在屍群中炸開，黑色的泥土和殘肢斷臂被高高掀起。
    爆炸產生的衝擊波，暫時阻斷了屍潮的推進，在蠕動的屍牆上撕開了幾個缺口。
    但這些缺口很快就被後方更多的喪屍填滿。
    夜刃小隊的成員依托著爛尾樓的掩體，不斷向下方傾瀉著火力，子彈殼叮叮當當地掉落在水泥地麵上。
    信號塔頂，那個黑影左顧右盼，似乎是在尋找退路。
    夜鶯不再猶豫。
    她將手裏的步槍丟給旁邊的隊員，身體微微下蹲。
    下一秒，橘紅色的火焰從她腳下噴湧而出，將她整個人向上托起。
    夜鶯的身影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越過了下方密密麻麻的屍群，精準地落向那座信號塔。
    風聲在耳邊呼嘯。
    塔頂的黑影顯然沒料到夜鶯會用這種方式突圍，等他反應過來時，夜鶯已經踩在了信號塔冰冷的鋼鐵支架上。
    黑影沒有廢話，轉身就朝著塔的另一側躍去。
    他身上的外骨骼裝甲發出一陣輕微的機械運作聲，讓他擁有了遠超常人的跳躍能力，一步就跨越了七八米的距離，落在了另一根橫梁上。
    夜鶯緊隨其後。
    她的腳尖在鋼鐵支架上輕點，火光一閃而過，速度快得驚人。
    兩人一前一後，在這座上百米高的信號塔上展開了追逐。
    黑影不斷利用外骨骼的力量進行大跨度的跳躍，試圖擺脫夜鶯。
    但夜鶯的動作更加輕盈，也更加靈活致命。
    她時而借助支架的轉角改變方向，時而直接在垂直的鋼架上奔跑，兩人的距離被一點點拉近。
    黑影眼看無法甩掉對方，心一橫，猛地停下腳步，轉身麵對追來的夜鶯。
    他從風衣下抽出了一把閃著寒光的短刃，主動迎了上去。
    叮！
    短刃被夜鶯手中的火焰直接切斷，刀尖部分撞在信號塔橫梁上，發出清脆聲響。
    黑影心頭一凜。
    風緊，扯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