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話結束，但趙振國握著話筒，久久沒有放下。
    辦公室裏安靜得可怕。
    他看著麵前記事本上的幾個字。
    “機甲”
    “三倍能量密度電池”
    這些字單獨拿出來平平無奇，但連在一起，就有些非同尋常了。
    趙振國很清楚，把這些東西寫成報告交上去會是什麽後果。
    關鍵是怎麽寫。
    《關於我軍向一名神秘年輕人采購科幻機甲的可行性報告》？
    上次他脫口而出懷疑林墨抓了個外星人，已經讓其他將軍看他的眼神有點不對勁，要是再提交這個報告上去，他的軍旅生涯估計也快到頭了……
    可林墨的話還在耳邊回響。
    那平靜的語氣，不像是在開玩笑，更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
    趙振國煩躁地在辦公室裏踱步。
    他想起了那批憑空消失的軍火。
    想起了那份足以顛覆整個製藥行業的SX01資料。
    想起了那台被院士們奉為神器的“細胞序列打印機”。
    每一件，都超出了常理。
    每一件，都和林墨有關。
    最終，趙振國停下腳步，重新坐回辦公桌前，眼神變得決絕。
    賭了。
    從同意林墨自己去倉庫提貨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坐在了賭桌上。
    現在無非是賭注加大了而已。
    輸了，無非是他提前退休罷了。
    但要是贏了。
    那就是華夏數十年的國運！
    相較之下，他個人榮辱根本不算什麽！
    趙振國不再猶豫，打開了內部加密的報告係統，開始敲擊鍵盤。
    他沒有用任何誇張的辭藻，隻是用最客觀的文字，將與林墨的通話內容，以及自己的分析，原原本本地記錄下來。
    標題很簡單。
    《關於與林墨先生進行深度合作的緊急請示》。
    寫完最後一個字，他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夾雜任何個人情緒，然後選擇了最高級別的加密，點擊了發送。
    ……
    一小時後。
    最高級別的保密會議室裏，氣氛壓抑。
    全息投影亮起，上將的麵容出現在屏幕中央。
    他的表情看不出喜怒，隻是靜靜地看著與會的每一個人。
    劉將軍，趙振國，以及其他幾個核心部門的負責人，全都正襟危坐。
    “都看過了吧。”上將先開了口。
    他指的是趙振國剛剛提交的那份報告。
    底下沒人開口。
    會議室裏，隻能聽見彼此沉重的呼吸聲。
    “荒唐！”
    劉將軍猛地一拍桌子，打破了沉默。
    “簡直是荒唐透頂！”他的情緒有些激動：“老趙，你是不是糊塗了？機甲？全電驅動？他怎麽不說他有宇宙戰艦呢？”
    “那幾百噸軍火的事情怎麽解釋？”趙振國反問。
    “那隻能說明他掌握了我們不了解的運輸技術！”劉將軍的嗓門很大，“但這不能證明他有機甲！這是兩碼事！”
    “我認為，不能再由著他的性子來了！”劉將軍的視線掃過眾人，“我建議，立刻采取強製措施，先把他控製起來！”
    “我反對！”趙振國立刻站了起來，“劉將軍，你這是要把他逼到我們的對立麵去！”
    “對立麵？”劉將軍冷笑一聲，“他現在就不是在我們的對立麵嗎？他把我們當成什麽了？予取予求的倉庫？今天他要軍火，明天是不是就要我們的核武器密碼了？”
    “他給出的回報，是任何國家都無法拒絕的！”趙振國據理力爭，“SX01的價值你看到了，細胞序列打印機的價值你也看到了！現在，他又拿出了一項足以改變文明進程的能源技術！”
    “那又怎麽樣，這個人太危險了！”劉將軍寸步不讓。
    會議室裏的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其他幾位負責人麵麵相覷，沒有人敢說。
    這個議題太大了。
    一方是無法估量的收益，另一方是無法預測的風險。
    “都坐下。”
    上將的聲音從投影中傳來，瞬間鎮住了場麵。
    劉將軍和趙振國對視一眼，都帶著火氣，但還是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振國，我問你。”上將的目光落在趙振國身上，“你覺得，我們能控製住他嗎？”
    趙振國愣了一下，隨即苦笑。
    “報告首長，不能。”
    “一個能讓幾百噸物資在五分鍾內，於最高戒備的軍事倉庫裏憑空消失的人，我們用什麽去控製他？”
    “派部隊去抓他？他如果和物資一樣直接消失了怎麽辦？我們去哪裏找他？”
    “而且林墨現在是遠星科技的老板，很有關注度，把他控製了，輿情怎麽處理。”
    趙振國的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
    這是最根本的問題。
    他們麵對的，可能是一個他們完全無法理解的存在。
    常規的強製手段，或許根本無效。
    “劉將軍的想法，代表了我們大部分人的第一反應。”上將的語氣很平靜，“麵對一個不受控製的強大力量，第一想法就是控製。”
    “但這有一個前提，就是我們的力量要遠遠強於對方。”
    “現在看來，這個前提並不存在。”
    上將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最後定格在劉將軍身上。
    “老劉，我再問你，如果對林墨采取強製措施失敗，導致他徹底與我們為敵，這個後果，誰來承擔？”
    劉將軍張了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承擔？
    沒人能承擔得起。
    “所以，‘控製’這個選項，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上將做出了結論。
    “我們隻有一個選擇。”
    “合作。”
    上將頓了頓，繼續說道：“林墨這個人，很有意思。你們看他要的東西，軍火，機床，生產線，原材料……這說明什麽？”
    “說明他雖然掌握了技術，但他缺少實現這些技術所必須的先決條件。”
    “但是巧了，我們就有全世界最完善的工業基礎。”
    上將的這番話，讓會議室裏所有人的思路都豁然開朗。
    “他說要打下一個城市才能拿到機甲。這說明他的個人能力，或者說他所能動用的力量，是有極限的，並非無所不能。”
    “他需要我們的武器，來彌補他火力的不足。”
    “他需要我們的工業設備，來強化他自己的生產能力。”
    “這一切都說明，他需要我們。”
    “而需要，就是合作的基礎。”
    眾人連連點頭。
    上將的這番分析，將一個原本無比瘋狂的提案，變得邏輯清晰，條理分明。
    “所以，我同意趙振國的報告。”
    上將的語氣變得果決。
    “機甲換軍火，這筆買賣，我們幹了！”
    “不僅要幹，還要大張旗鼓地幹！”
    他看向趙振國，下達了指令。
    “振國。”
    “到！”
    “成立一個特別項目組，代號‘盤古’，你來當組長。這個項目組的權限，與我同級。”
    “林墨不是要打仗嗎，那就讓他敞開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