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器裏傳來電流的雜音。
    幾秒鍾後，電流聲消失，一個平穩到沒有任何情緒的男性聲音響起。
    “我是林墨。”
    蜂後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一次平常的聯絡。
    “林先生，我們的車隊在返程途中遭遇了大規模屍潮，數量在數千以上。”
    “鐵山隊長已經指揮衛隊穩住了局勢。磐石和方舟的小隊正在清剿殘餘的喪屍。”
    她停頓了一下，終於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我的手下也希望能為清剿屍潮出一份力，盡快打通道路。”
    她把‘賺取軍功’這個目的，包裝成了‘為團隊做貢獻’。
    通訊器那頭沉默了片刻。
    這短暫的沉默，讓蜂後感覺無比漫長。
    “蜂後。”
    林墨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是那種波瀾不驚的語調。
    “蜂巢據點還沒完成轉移，你們的作戰人員，還沒有正式錄入軍功係統。”
    “貿然開這個口子，其他人或許會有意見。”
    “新城是講規矩的地方，我也不好搞一言堂。”
    蜂後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果然，那個男人不會這麽輕易鬆口。
    車內外的幾個蜂巢核心成員也都聽到了通訊器裏的內容，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這是在明確地告訴他們，你們還不是自己人。
    就在蜂後準備再說些什麽來爭取時，林墨的話鋒卻突然一轉。
    “不過，事急從權。”
    “我可以給你們開放臨時戰鬥權限。所有蜂巢人員的戰鬥成果，由隨行的軍功核算員進行記錄。”
    “等你們安全抵達新城，完成所有人員的身份登記之後，這些軍功會一分不少地，劃入你們各自的個人賬戶。”
    林墨的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進車裏所有人的耳朵裏。
    先是拒絕，再是施恩。
    他用最平靜的語氣，給了蜂巢一個無法拒絕的甜棗。
    “蜂後，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這句話不帶任何疑問的語氣，更像是一個上位者對自己決策的最後通告。
    這是通知，不是詢問。
    蜂後握著通訊器的手，指節收緊。
    她能聽出林墨話語裏的潛台詞。
    想要好處可以，但必須接受我的規矩。
    “明白。”
    蜂後咬著牙答應。
    事到如今，她除了答應沒有第二個選擇。
    “很好。”林墨回了一句，直接掛斷通訊。
    蜂後放下通訊器，靠在座椅上，閉上了眼睛。
    車窗外傳來的歡呼聲，此刻聽起來是那麽的刺耳。
    “蜂後……”身邊的親信小心翼翼地開口。
    蜂後猛地睜開眼，所有的負麵情緒都她強行壓了下去，臉上恢複了往日的冷靜。
    她推開車門，走了出去。
    所有還在車裏觀望的蜂巢成員，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眼神裏充滿了焦急和期盼。
    “林先生批準了！”
    蜂後提高了音量，讓自己的聲音蓋過戰場的嘈雜。
    “所有人的戰果，都會被軍功核算員記錄在案！抵達新城完成登記後，立刻兌換成軍功！”
    短暫的安靜之後。
    “噢——！”
    蜂巢的車隊裏，爆發出了一陣壓抑許久的狂熱歡呼。
    “太好了！終於可以上了！”
    “兄弟們還等什麽，再不去，連湯都喝不上了！”
    一個蜂巢的覺醒者從越野車上跳下來，他揮舞著手裏的步槍，對著自己的人瘋狂地咆哮。
    “都他媽給我衝！別讓磐石和方舟把肉都吃光了！咱們蜂巢也沒有孬種，跟我衝！”
    “殺！”
    壓抑的渴望在這一刻徹底引爆。
    近百名蜂巢覺醒者，如同開閘的洪水，從車隊裏蜂擁而出，帶著滿腔的熱血和對軍功的渴望，衝向了那片已經被炮火和重機槍犁過一遍的戰場。
    蠍子剛剛一腳踢爆喪屍的腦袋，回頭就看見蜂巢的人也衝了上來，不由得罵了一句。
    “淦！又來一幫搶食的！弟兄們動作都給老子快點，別他媽磨磨唧唧的！”
    一時間，整個廣場徹底變成了一個瘋狂的絞肉場。
    異能的光芒此起彼伏，刀光劍影混雜著喪屍的嘶吼和覺醒者們興奮的咆哮。
    這已經不是一場戰鬥，而是一場爭分奪秒的狂歡。
    每個人都在用盡全力收割著那些移動的軍功點，甚至有幾個不同小隊的人，為了一個變異體的歸屬而爭得麵紅耳赤。
    “這個是我先看到的！”
    “放屁！明明是我先動的手！”
    “別吵了！記錄儀拍著呢！”
    手持作戰記錄儀的軍功核算員，成了戰場上最受歡迎的人。
    他們走到哪裏，哪裏的戰鬥就格外賣力。
    鐵山站在步戰車的車頂上，冷漠地看著眼前這混亂而充滿活力的景象。
    林先生的手段，他現在是越來越佩服了。
    僅僅用一個虛無縹緲的軍功，就讓這些桀驁不馴的覺醒者們，變成了最聽話的獵犬。
    戰鬥在所有人的瘋狂輸出下，結束得比預想中還要快。
    當最後一個喪屍被斬下頭顱，整個廣場上除了濃重的血腥味和硝煙味，就隻剩下覺醒者們粗重的喘息聲。
    “打掃戰場！清點戰果！準備繼續前進！”
    鐵山從步戰車裏露出身子，舉著揚聲器下達了新的命令。
    覺醒者們臉上都掛著滿足的笑容，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吹噓著自己剛才的戰績，同時緊張地等待著軍功核算員的初步統計結果。
    戰場打掃工作進行得飛快。
    幾個手持記錄儀的軍功核算員成了全場的焦點，他們每報出一個小隊的名字和初步核算的軍功數，都會引起一陣歡呼。
    “磐石小隊，清剿普通喪屍一百二十七隻，初級變異體三隻，合計軍功……”
    “喔！”
    核算員的話還沒說完，蠍子手底下那幫人就先一步怪叫起來，一個個興奮得滿臉通紅，互相捶著肩膀。
    蠍子咧著大嘴，走到一個正在用匕首從變異體腦袋裏挖晶核的手下旁邊，一腳踹在他屁股上。
    “挖快點！磨磨蹭蹭的，趕著回去換寶貝呢！”
    那個覺醒者也不生氣，嘿嘿一笑，手上的動作麻利了不少。
    “蠍子哥，這次回去，我那把卷了刃的刀總算能換了！”
    “出息！就換把刀？”蠍子啐了一口，“攢著！都他媽給老子攢著！等攢夠了，咱們也去申請一輛步戰車開開！”
    這句話，讓周圍所有磐石的成員，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另一邊，蜂巢的覺醒者們圍在自己的小隊長身邊，雖然也分到了一些殘羹冷飯，但看著磐石和方舟那邊盆滿缽滿的收獲，眼神裏全是羨慕和不甘。
    “隊長，咱們就打了這麽點？”
    “沒辦法，我們上得晚了，肉都被他們啃光了。”那個小隊長咬著牙，“等到了新城，下次再有這種任務，我們第一個衝！”
    “對！下次誰也別想跟我們搶！”
    蜂後坐在車裏，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她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窗外。
    那些曾經隻聽命於她的部下，此刻嘴裏念叨的全是軍功和新城的裝備。
    林墨甚至都還沒到現場，就已經用一套規則瓦解了她對人心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