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叔伯。”
    船長開口，讓周圍嘈雜的人聲都靜了下來。
    “今天開會的內容，你們很快就能在公告欄上看到。”
    她環視一圈，看著這些熟悉又陌生的麵孔。
    “我這個上院議員也並非安穩無憂，林先生發布了連坐的規矩。”
    船長的語氣平靜無波。
    “我推舉的人如果犯了事，我也要跟著受罰，暫停職務，戴罪立功。”
    船長的話音在大廳裏回蕩，帶著不容商量的篤定。
    海三德和其他幾位長輩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他們相互看了看，一時不知道怎麽接話。
    “船長，你這是什麽意思？”
    海三德的聲音沉了下來，麵部肌肉抽動了一下。
    他習慣了頤指氣使，麵對船長這樣直接的語氣，感到不快。
    船長沒有回避海三德的質問，繼續說道：“意思很簡單。下院委員必須經得起政務部的背景審查。上任後，如果他們有任何貪汙腐敗、欺壓平民的行為，或者其他作奸犯科的勾當，一經查實，不僅他們本人會受罰，我這個推舉人也要連帶受罰，直到將功補過為止。”
    “這……這規矩也太嚴苛了吧！”
    另一位方舟的老人忍不住出聲。
    他原本想著讓自己的侄子進去，好在新城有個照應。
    現在看來，風險太大了。
    自己侄子什麽尿性，他能不清楚嗎。
    “嚴苛嗎？”船長反問了一句，目光掃過他們每一個人，“林先生說了，他給權力，是讓大家把新城建得更好，而不是用來安插親信，搞腐化。誰要是辦砸了，他不會留情麵。”
    船長頓了頓，語氣稍微放緩了些，但內容依然強硬：“方舟並入新城，是大家共同的決定。我以前是方舟首領，現在是上院議員，承擔著林先生的信任，也承擔著連帶的責任。所以，下院的四個名額，你們可以推舉人選，但必須是真正有能力、品行過關的人。我不會為了私情，拿自己的前途和方舟的未來開玩笑。”
    她沒有說“我不會拿林墨的信任開玩笑”，因為那樣會顯得她依附於林墨。
    說的是自己的前途和方舟的未來，這更符合她作為方舟首領的立場，也能讓這些老人們聽進去。
    海三德的臉色變幻不定。
    他活了這麽大歲數，第一次碰到這種連坐的規矩。
    那底下人偷雞摸狗的，他們又怎麽能了解的麵麵俱到呢。
    可林墨的威勢擺在那裏，船長又把話說得這麽明白，由不得他們不信。
    “船長，我們當然明白你的難處。”海三德歎了口氣，語氣軟了下來，“但方舟這麽多人，你總不能讓大家都沒個指望吧？”
    “以後沒有方舟了。”船長開口打斷了他，“從我們決定並入新城開始，我們的身份就隻有一個，新城居民。”
    這句話讓海三德和他身後那群叔伯輩的老人們，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放肆！”
    海三德終於繃不住了，他往前踏出一步。
    “你忘了你的根了嗎？沒有方舟，哪有你今天！我們這些人，哪個不是看著你長大的？現在你投靠……當上了議員，翅膀硬了，就要把我們這些老骨頭一腳踢開？”
    他的聲音在大廳裏回響，引得周圍的人紛紛側目。
    一些原方舟的成員，臉上也露出不忍的神色。
    “三叔，我沒有踢開任何人。”船長的語氣依舊沒有起伏，“我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從我們踏入新城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船長迎上海三德憤怒的視線。
    “林先生的規矩，就是新城的規矩。你們想讓方舟的人過得好，我也想。但方法不是抱團取暖，不是索要特權，而是憑自己的本事去爭取。”
    “說得好聽！”另一個老人冷哼一聲，“我們都一把年紀了，還能去跟年輕人爭什麽？不過是想在市政委員會裏，為方舟的人說幾句話，難道這也有錯？”
    “這沒錯。”
    船長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她環視眾人，一字一句。
    “但說話的資格，是掙來的，不是要來的。”
    “你們真想為方舟的舊部做點事，可以。從現在開始，用你們的行動告訴所有人，你們不是來養老的，也不是來當老爺的。”
    “等你們靠貢獻點戴上優秀居民的勳章，再來跟我談下院名額的事。到那時，你們推舉的人，我第一個提名。”
    海三德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船長的手都在哆嗦。
    “你……你……”
    你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因為就在這時，行政樓門口傳來一陣騷動。
    夜鶯的文員們，正在一塊巨大的公告欄上，張貼著剛剛打印出來的公告。
    《新城市政委員會組織條例及監督辦法（試行）》
    巨大的標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人群瞬間圍了過去。
    海三德等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他們擠進人群，盯著公告上的文字。
    “……上院議員由林墨先生直接任命，享有對新城各行政部門的監督權及議案提議權……”
    “……下院委員由各方自行推舉，上院議員提名，政務部審查，林墨先生最終批準後上任……”
    看到這裏，海三德的臉色稍稍緩和。
    流程雖然複雜，但推舉權還在他們手裏。
    可當他們看到下一條時，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滯了。
    “……【連坐懲罰條例】：由上院議員提名的下院委員，若在任職期間出現嚴重違規行為，一經查實，該下院委員將被剝奪一切身份待遇，逐出新城。其提名人，即上院議員，將被暫停議員職務及相應待遇，進入戴罪立功觀察期。”
    公告欄前，死一般的寂靜。
    緊接著，人群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議論聲。
    “這規矩也太狠了吧！委員犯了事，推薦人也要跟著倒黴？”
    “哪裏狠了，簡直是再好不過！這說明林先生是動真格的，不是跟咱們玩虛的！”
    “這下子那些隻想撈好處的，怕是要睡不著覺了！”
    “何止是睡不著，我看他們連飯都吃不下了！”
    這些話，一字不漏地傳進海三德等人的耳朵裏，像一記記響亮的耳光，扇在他們的臉上。
    他們終於明白，船長剛才那番話，沒有半點誇張。
    這哪裏是權力，這分明是一個燙手的山芋，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火藥桶！
    海三德的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最後頹然地垂下了手臂。
    大勢已去。
    林墨這一手，直接把所有人的路都給堵死了。
    誰敢反對，就是站在新城數千民眾的對立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