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山隊長！我們的雷達信號被標記了！”
    孫文博那帶著破音的尖叫，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
    指揮車內，剛剛因為死裏逃生而鬆懈下來的空氣，瞬間再次凝固。
    猴子剛癱進椅子裏的身體猛地彈直。
    “教授，你說啥玩意兒？”
    “標記了？什麽意思？”鐵山一把抓起通訊器，聲音沉穩。
    “那隻指揮官！”孫文博的聲音急促而混亂，充滿了科學家的那種發現恐怖真相後的崩潰感，“它最後發出的那段脈衝，不是撤退信號！它是在解析我們的雷達波！它在逆向追蹤我們的信號源！”
    他像是要證明自己的話，將一張數據對比圖直接投射到了指揮車的主屏幕上。
    屏幕左側，是他們雷達發出的掃描波形，穩定而有序。
    屏幕右側，是那隻指揮官最後發出的那段短促脈衝，複雜得如同亂碼。
    然後，孫文博的操作下，兩段信號開始進行疊加分析。
    所有人都看到，那段亂碼般的脈衝，在經過數次拆解重組後，竟然顯現出了一個與他們雷達波形高度相似的輪廓。
    “它在模仿！”孫文博的牙齒在打架，讓他的聲音也變得不太利索，“它捕捉到了我們雷達的獨特頻率和發射特征，並把它記錄了下來！”
    車廂裏，針落可聞。
    猴子張了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縫裏鑽了出來。
    “你的意思是……”一直沉默的白鷺開口，“隻要我們打開雷達，它就能反向追蹤，從而確定我們的位置？”
    “沒錯！”孫文博的回答讓氣氛更加沉重，“這個雷達，是我們能洞察屍群的眼睛。但現在，它也成了那隻指揮官定位我們的信標！”
    “我靠！”猴子終於憋不住，一拳砸在門板上，“合著我們這全圖掛變成雙向了？我們看得到它，它也能找到我們？”
    這個殘酷的現實，比剛才被數萬屍潮追擊還要讓人絕望。
    那意味著，他們引以為傲的最大戰略優勢，變成了一個隨時可能引來殺身之禍的催命符。
    “怪不得……”鐵山低聲自語，腦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怪不得它會主動撤回屍潮。它是在守株待兔！”
    放長線，釣大魚。
    這隻指揮官的智慧，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它沒有選擇離開自己的主場，而是用一種更高級的方式，將主動權牢牢握在自己手裏。
    隻要雷達開機，他們就等於是在黑暗的海洋裏點亮了一盞漁燈，隨時會把最恐怖的深海巨獸吸引過來。
    “馬上關閉主雷達！”鐵山不再有任何猶豫，他的命令果斷得如同刀鋒，“所有掃描功能全部停止！科研車，切斷備用雷達的電源！”
    “不行！”孫文博立刻反對，“鐵山隊長，不能關！我需要保持最低功率的運行，繼續接收它的信號！這是唯一能找到破解它‘標記’方法的途徑！隻要給我時間……”
    “孫教授！”鐵山的聲音陡然提高，打斷了他，“現在不是搞科研的時候！我們不能把信號源帶回新城！”
    “執行命令！”
    這四個字，帶著不容反駁的決斷。
    科研車裏，孫文博的肩膀垮了下來，他看著屏幕上那還沒來得及深入分析的數據，眼神裏充滿了不甘。
    但他最終還是咬著牙，對身邊的助手下令。
    “關閉所有雷達，保存當前數據。”
    嗡——
    隨著指令的執行，那清晰標注著整個區域的雷達圖瞬間消失，變回了未開機時的黑色屏幕。
    仿佛世界被瞬間拉上了幕布，所有的感知都被剝奪。
    習慣了全圖透視的眾人，在這一刻，都感到了一股強烈的不安和窒息。
    他們又變回了瞎子。
    “保持最高速度，不要停！”鐵山緊緊抓住扶手，眼睛死死盯著前方的道路。
    車隊在廢棄的公路上瘋狂飛馳，引擎的咆哮聲成了此刻唯一的慰藉。
    “老板，是我。”鐵山再次接通了林墨的通訊，將剛剛發生的驚變，用最簡短的語言匯報了過去。
    “我們的雷達被標記了。指揮官能通過我們的信號追蹤我們。我們已經關閉了雷達。”
    通訊器那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鐵山甚至能想象出，林墨在聽到這個消息時，表情會是何等的凝重。
    這個情報的價值，已經無法估量。
    它徹底改變了人類與喪屍之間信息戰的格局。
    “按原計劃撤退。”林墨的聲音終於傳來，依舊聽不出情緒，“我會讓衛隊清空你們回歸的路。注意安全。”
    “是！”
    通訊切斷。
    指揮車裏沒人說話。
    猴子坐立不安，目光總是不自覺地掃向那片漆黑的屏幕。
    “山哥，你說……那玩意兒會不會偷偷跟上來了？”他終究是沒忍住，壓低了聲音問。
    “閉嘴。”鐵山的聲音從駕駛位傳來，不帶一絲溫度。
    他雙手握著方向盤，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著。
    白鷺抱著她的戰術平板，屏幕上是物流港的靜態地圖，但她知道，這已經失去了意義。
    物流港的地圖不重要，重要的是裏麵的喪屍在哪。
    科研車內，氣氛更加壓抑。
    孫文博的眼神裏，一半是科學家的狂熱，一半是闖下大禍的後怕。
    這台喪屍雷達，是科學院的心血，是人類在末世中睜開的第一隻“天眼”。
    現在，這隻眼睛卻成了懸在所有人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車隊在沉默中前行，終於看到了新城那高聳的輪廓。
    城牆之上，衛隊第二、第三大隊的士兵已經全員就位，在城門外構築起了兩道交叉火力的防線，黑洞洞的槍口和炮口，全都對準了車隊來時的方向。
    而城外的工地，早已暫停了施工，所有人員都返回城內。
    氣氛肅殺。
    “是鐵山隊長的車隊！”城防部隊的識別信號發出。
    沉重的鋼鐵大門在吱嘎聲中向內打開，露出的通道兩側，站滿了荷槍實彈的衛隊士兵。
    車隊沒有絲毫減速，直接衝進了城內。
    嘎吱——
    刺耳的刹車聲中，車隊徹底停下，鐵山從指揮車上一躍而下。
    沒等他站穩，夜鶯來到近前，神情凝重。
    “跟我來，老板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