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咆哮聲撕裂了寧靜，十幾輛軍用重卡和裝甲車，像是一群鋼鐵巨獸，在廢棄的公路上瘋狂奔馳。
    顛簸的卡車車鬥裏，炮班的士兵們死死抓著車廂的欄杆，身體隨著劇烈的晃動左右搖擺。
    在他們中間，一門門120毫米迫擊炮被沉重的底座和沙袋牢牢固定在車鬥中央。
    “他娘的，在車上開炮，老子當兵這麽多年，頭一回幹這麽瘋的事！”
    老馬一隻手抓著炮架，另一隻手扶著頭盔，衝著喉部的通訊器大吼。
    他的聲音，在劇烈的風噪和引擎轟鳴中，顯得有些失真。
    “目標數據已發送至各車終端。”
    白鷺的聲音，冷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從通訊器中傳來，清晰地覆蓋了所有噪音。
    “三秒後，左前方，扇形覆蓋。”
    老馬旁邊的年輕士兵，死死盯著手腕上的戰術終端。
    屏幕上，一個動態的紅色射擊框，正在根據車速和雷達傳回的數據飛速修正。
    “預判位置已鎖定！”
    “裝彈！”老馬咆哮道。
    士兵們頂著劇烈的顛簸，將一枚枚沉重的炮彈塞入炮膛。
    整個動作一氣嗬成，沒有半分多餘的停頓。
    “開火！”
    咚！咚！咚！
    十幾聲沉悶的巨響，在奔馳的車隊中炸開。
    炮彈出膛的巨大後坐力，讓整個卡車的車身都猛地一沉。
    火光一閃而過，十幾枚炮彈帶著嘯叫，砸向了左前方數百米外的曠野。
    轟隆隆——！
    爆炸的火光，瞬間在地麵上形成了一個人造小太陽。
    狂奔在最前麵的幾十隻獵殺者，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密集的彈雨瞬間覆蓋。
    高爆榴彈在屍群中炸開，狂暴的衝擊波將它們的身軀撕成碎片，綠色的血液和殘肢斷臂漫天飛舞。
    緊接著，是幾枚空爆榴彈。
    它們在距離地麵十幾米的半空中引爆，無數細小的鋼珠和破片，如同一場死亡的暴雨，從天而降。
    那些僥幸躲過第一波轟炸，或者企圖分散躲避的獵殺者，被這無差別的範圍攻擊打得千瘡百孔，瞬間就倒下了一大片。
    它們引以為傲的速度，在這種覆蓋式打擊麵前，成了一個笑話。
    指揮車內。
    白鷺看著無人機傳回的紅外影像中，大片大片熄滅的紅色光點，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右後方，新目標出現，數量四十。”
    “計算彈道，準備射擊。”
    她冷靜地分析著雷達屏幕上的每一個數據，下達著一道道精準的指令。
    整個車隊，變成了一個高速移動的炮台。
    一場前所未有的，移動對移動的圍剿，在曠野上展開。
    ……
    物流港，龍門吊。
    喪屍指揮官意識中的怒火，幾乎要化為實質。
    它能清晰地“看”到，自己派出去的精銳部隊，像被戲耍的獵狗，徒勞地追逐著那隊狡猾的蟲子。
    它們根本無法靠近。
    每當它們試圖集結，形成包圍圈時，從天而降的死亡就會精準地落在它們頭頂，將集結起來的隊伍炸得七零八落。
    如果它們分散開來，那幫蟲子就會用另一種在空中爆炸的武器，進行更大範圍的清洗。
    精神連接一個接一個地中斷。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它的智慧核心都開始劇烈地顫抖。
    憤怒，讓它再次發出一道精神指令。
    放棄追擊，分散潛伏，等待機會！
    然而，這個指令剛剛發出。
    它就看到，那隊一直在狂奔的蟲子，居然也跟著停了下來。
    然後，新一輪更加密集的炮擊，覆蓋了它剛剛下令潛伏的幾個區域。
    又是幾十隻獵殺者，在剛剛找到掩體趴下的瞬間，就被炸上了天。
    白鷺看著雷達屏幕上，那些剛剛靜止下來，就被炮火覆蓋的紅點，嘴角扯動了一下。
    “想跟我玩戰術？”
    “你還嫩了點。”
    她根本不需要去猜。
    雷達信號的變化，就是最好的情報。
    對方動，她就動。
    對方停，她就停下來，然後用更猛烈的炮火，把對方從藏身之處給轟出來。
    這是一場單方麵透明的戰爭。
    隻要雷達車還在，那隻喪屍指揮官的任何調動，在白鷺眼中都無所遁形。
    ……
    時間，就在這一追一逃，一打一藏的拉鋸戰中，飛速流逝。
    從深夜，到黎明，再到白天。
    整整兩天兩夜。
    白鷺指揮的車隊，就像一群不知疲倦的幽靈，始終遊蕩在物流港外圍。
    他們攜帶的炮彈已經打空了好幾批，隊伍也分成了三個班次，輪番休息，甚至還捎帶著培訓了一批新的炮兵出來，極大的補充了火力。
    而那隻喪屍指揮官，也從最初的暴怒，到中途的驚疑，再到現在的憋屈。
    它徹底沒脾氣了。
    最精銳的數百隻獵殺者，在這兩天兩夜的騷擾戰中，被消耗得隻剩下不到一百隻。
    它也嚐試過各種戰術。
    分兵合圍，誘敵深入，佯裝撤退……
    但無論它怎麽做，對方總能提前預判，然後用最有效率的方式，給它迎頭痛擊。
    一舉一動都暴露在對方的注視之下，而自己卻連對方的影子都摸不到。
    這兩天，它根本沒有任何精力去集結那五萬大軍。
    所有的心神，都被這支神出鬼沒的炮隊給牢牢牽製住了。
    它甚至不敢讓屍潮大規模離開物流港的建築群。
    因為一旦到了開闊地帶，它毫不懷疑，那從天而降的死亡，會把它的軍隊變成一片焦土。
    ……
    第三天，清晨。
    新城，指揮中心前的廣場。
    八百名衛隊士兵，四百名覺醒者，全副武裝，集結完畢。
    沒有戰前動員。
    沒有激昂的口號。
    所有人都隻是沉默地站著，但那股壓抑了整整兩天的戰意，卻讓空氣都變得灼熱。
    指揮中心的大門打開。
    林墨走了出來。
    他換上了一身黑色的作戰服，身後沒有帶任何東西。
    他的出現，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林墨走下台階，視線從鐵山、蠍子，以及每一名士兵和覺醒者的臉上掃過。
    他沒有說話，隻是抬起手，指向了物流港的方向。
    然後，轉身，邁步。
    “出發。”
    簡單的兩個字，就是總攻的命令。
    轟隆隆——
    後方，新城的大門再次打開。
    士兵如同決堤的洪流，跟上了林墨的腳步。
    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
    物流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