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備那頭沉默了許久，久到幽魂的後背已經被冷汗徹底浸濕。
    他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暴露了。
    終於，那個毫無感情的電子合成音再次響起。
    “運輸線？說清楚。”
    幽魂精神一振，知道自己賭對了第一步。
    他不敢有絲毫猶豫，緊接著將林墨為他準備好的說辭，一字不差地背了出來。
    “我跟蹤了一個從科學院出來的後勤人員，花了一點代價，從他嘴裏套出來的。每隔三天，會有一支車隊從物流港出發，把生產好的成品電池運到科學院，為他們的新設備供能。”
    “這條路線很固定，守衛力量不弱，有兩輛卡車，大概十個護衛，都是覺醒者。”
    幽魂的聲音壓得很低，模仿出一種發現驚天秘密後，既想邀功又怕泄露的緊張感。
    “為什麽不在科學院生產？要把成品運來運去？”
    電子合成音的問題，一針見血。
    這個問題，林墨也早已預料到。
    幽魂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嘴上卻立刻回答：“因為生產電池的生產線在物流港！那東西又大又精密，根本沒辦法整體搬遷！所以他們隻能在物流港生產，再把成品運回來！”
    這番話，九分真，一分假。
    核心設備確實在物流港，或者說，曾經在物流港。
    如今的電池生產線，核心部件已經被林墨拆除，隻剩下一堆廢鐵。
    用真相去包裹謊言，最不容易被識破。
    設備那頭，又是一陣沉默。
    過了大概半分鍾，那聲音才再次響起：“做得很好。但不要輕舉妄動。”
    “下一次運輸是什麽時候？”
    “明天！”幽魂立刻回答。
    “你的任務是觀察，我要你把運輸車隊的所有細節都記錄下來。車輛型號，人員數量，武器配置，行進路線，沿途反應，全部都要。”
    “等下兩次運輸，才是我們動手的時候。”
    “明白！”幽魂的語氣裏透著一股被壓抑的興奮，“老大，你就等我的消息吧。”
    “對了老大，我們什麽時候能撤回去啊。”幽魂話鋒一轉，表現的有幾分急躁，“那個林墨不好對付，我怕暴露。”
    “等電池到手，你們就可以回來了。”
    雷徹的聲音不鹹不淡。
    啪——
    電流聲中斷，通訊設備上的綠燈熄滅。
    幽魂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軟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與此同時，隔壁的監控室裏，林墨語氣輕快調侃道：“這個雷徹，比我們想象的更謹慎。”
    船長眉頭緊鎖：“林先生，雷徹也太穩了，他就不怕夜長夢多，我們這邊出現什麽變故？”
    “他怕。”林墨的指尖在桌麵上輕輕劃過，“一個能從屍潮裏搶下軍備庫，在海州那種地方稱霸一方的人，絕對不是個純粹的賭徒。”
    “他越是謹慎，就越會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林墨的語氣很平靜，“所以，我們的戲，必須要做得更真。”
    ……
    第二天。
    物流港倉庫區。
    蠍子嘴裏叼著一根沒點燃的煙，正靠在一輛軍用重卡的保險杠上，看著十名夜刃小隊的成員將一個個沉重的金屬箱搬上車。
    這些箱子通體銀白，表麵印著天穹公司的標誌和一串複雜的編號。
    每一個箱子裏，都靜靜地躺著一塊貨真價實的雷神8號電池。
    即使隔著厚厚的合金外殼，都散發著一種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
    為了這場戲，林墨直接拿出了十塊成品電池，並且提前讓人送到倉庫，裝成是剛剛生產出來的，做足了樣子。
    蠍子手下的一個隊員湊了過來，低聲問：“蠍子哥，這東西金貴著吧，萬一被搶了……”
    “呸！”蠍子一口吐掉嘴裏的煙屁股，“你個烏鴉嘴。想從老子手裏搶東西，誰有那個膽子？”
    他嘴上說得凶狠，心裏卻跟明鏡似的。
    林墨的計劃，環環相扣，哪有那麽容易失手。
    他清了清嗓子，對著集合完畢的十名隊員大聲吼道：“都給我打起精神！這批貨要是出了問題，咱們都得去科學院門口跪著！路線都記熟了，中途不準停車，不準跟任何人交談！聽明白沒有！”
    “明白！”十個人齊聲怒吼，氣勢十足。
    下午兩點整。
    兩輛軍用重卡，一前一後，準時從物流港的西門駛出，朝著新城快速前進。
    當車隊抵達科學院，孫文博親自帶人出來交接。
    指揮中心裏。
    “一切順利。”船長語氣平穩。
    “這隻是第一幕。”林墨淡淡地回了一句，視線從屏幕上移開，“接下來，該看幽魂的了。”
    ……
    安全室內。
    幽魂坐在桌前，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他正在一遍遍地複盤著蠍子等人的行動細節，力求自己的匯報天衣無縫。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當牆上時鍾的指針指向約定的時間，他深吸一口氣，按下了通訊按鈕。
    電流聲過後，那個熟悉的電子合成音響起。
    “說。”
    “老大，我看到了！”幽魂快速匯報，“今天下午兩點，兩輛卡車，和我說的一樣！從物流港東門出來，沿著修複的公路直奔科學院。全程四十分鍾，車速平穩，沒有停留！”
    他語速極快，將自己早已背得滾瓜爛熟的細節一口氣全盤托出。
    “除了兩個司機，還有十個護衛，都穿著夜刃小隊的作戰服，帶隊的是蠍子！”
    又是短暫的沉默。
    就在幽魂的心提到嗓子眼時，雷徹的聲音再次響起。
    “很好。繼續觀察。”
    “下一次運輸，你離近一點，我要你確認箱子裏東西的能量反應。”
    通話戛然而止。
    幽魂看著麵前的通訊器出神。
    就在這時，腳步聲響起，林墨在夜鶯的陪同下走了進來。
    幽魂立刻拘謹的站起身，低著頭不敢直視林墨的眼睛。
    “林先生，姓雷的讓我近距離觀察。”
    哪怕知道林墨一直在隔壁，聽到了全部對話，幽魂還是重複了一遍。
    “嗯。”林墨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思索片刻說道：“下次聯絡，你直接跟雷徹說確認無誤。”
    “這會不會引起懷疑？”幽魂下意識的接話，接著意識到自己的處境，趕緊補充道：“林先生，我沒有質疑你的意思。”
    “別怕，我不是嗜殺的人，你現在做的很好，我不會無緣無故殺你。”林墨神色不變。
    “你隻管照我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