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一種詭異的平靜與暗流洶湧中，悄然滑過了兩天。
    整個海州地界，氣氛驟然變得肅殺起來。
    鋼鐵兄弟會的大動作根本瞞不住人。
    一支支滿載士兵和武器的卡車車隊，從他們的主基地呼嘯而出，朝著東江交界線的方向集結。
    那毫不掩飾的兵力調動，讓海州所有大大小小的勢力都嗅到了一股濃烈的火藥味。
    所有人都以為，這是雷徹在向磐石據點，甚至向新城示威。
    一場驚天動地的交易，即將拉開帷幕。
    而在這場風暴的中心，磐石據點卻顯得異常安靜。
    夜幕降臨。
    岩王在大廳裏焦躁地來回踱步，地板被大腳踩得嘎吱作響。
    他時不時抓起酒瓶灌上一大口，卻絲毫無法緩解心頭的煩悶。
    林墨那個小子的計劃，聽起來天衣無縫，可隻要有一個環節出了岔子，他們這夥人就得全交代在交界線！
    就在這時，一個親信快步從外麵走進來，壓低了聲音匯報道：“老大，人到了。”
    岩王精神一振，猛地停下腳步：“在哪？”
    “就在後門，一個人。”
    岩王的心跳漏了半拍，三步並作兩步衝向後門。
    門外，一道身影靜靜地站在陰影裏，仿佛已經與黑夜融為了一體。
    正是林墨。
    他穿著一身休閑服，身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裝備，雙手插在口袋裏，神情輕鬆得像是來鄰居家串門。
    “你……你就這麽來了？”岩王看著林墨這副悠閑的模樣，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從新城到磐石，中間二三十公裏的路。
    他就這麽一個人，溜達過來了？
    不僅沒開車，甚至連槍都沒帶。
    這未免也太自信了吧！
    “不然呢？”林墨抬眼看了看他，“難道要敲鑼打鼓地過來？”
    岩王被噎得說不出話。
    “行了，別看了。”林墨走進大廳，隨手拉過一張椅子坐下，“我的身份，安排好了嗎？”
    “安排好了，安排好了。”岩王回過神來，從旁邊拎過來一個帆布包。
    “這是給你準備的作戰服，你到時候戴上戰術頭盔，再把口罩拉上，保管沒人認得出你。”
    林墨接過岩王遞來的帆布包，隨手掂了掂，動作輕描淡寫。
    岩王看著他這副樣子，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你就不能稍微緊張一點？”岩王終於沒忍住，壓低了嗓子，聲音裏帶著一股子抓狂，“這可不是去散步！明天的交易，雷徹那老小子擺明了是鴻門宴，你……”
    “我為什麽要緊張？”林墨打斷了他，一邊從包裏拿出那套灰黑色的作戰服，一邊漫不經心地抖了抖，“該緊張的不是我。”
    岩王被他這句話噎得差點一口氣背過去。
    什麽叫該緊張的不是你？
    難道是我嗎！
    他看著林墨旁若無人地打量著那身衣服，甚至還伸手摸了摸布料的質感，嘴裏發出嘖的一聲，評價道：“料子還行，挺耐磨。就是款式醜了點。”
    “……”
    硬了。
    岩王感覺自己的拳頭硬了。
    都什麽時候了！你他媽還在關心衣服款式？！
    “聽著！”岩王上前一步，幾乎是咬著後槽牙在說話，“明天把頭盔戴好，麵罩拉高，一個字都不要說！我手下這幫兔崽子雖然沒腦子，但都跟了我好幾年，突然多出個生麵孔，話一多準露餡！”
    “還有，路上你跟在第三輛車上，那車裏裝的都是雜物，最不顯眼。到了地方，你就跟在我身後，我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不讓你動，你就站著當木頭樁子，聽明白了嗎？”
    岩王一口氣說了一大串，嘴巴都說幹了，可對麵的林墨依舊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樣子。
    換好衣服後，林墨活動了一下手腳，然後戴上戰術頭盔，拉起了麵罩，隻露出一雙平靜的眼睛。
    “嗯，還挺合身。”
    岩王看著林墨，心裏那股無名火消散了大半。
    偽裝得確實天衣無縫，往他那群手下裏一扔，絕對分辨不出來。
    “行了，還有什麽事嗎？”林墨的聲音從麵罩下傳來，有些沉悶。
    “有！當然有！”岩王深吸一口氣，“我們再把明天的流程對一遍，每一個細節都不能出……”
    “不用對，給我安排個房間。”林墨再次打斷了他，“我休息一下，養足精神。”
    岩王準備好的一肚子腹稿，瞬間卡在了喉嚨裏。
    休息？
    養足精神？
    大哥！明天就要去拚命了！你現在跟我說你要睡覺？！
    正常人不都應該是徹夜不眠，反複推演計劃，把狀態調整到巔峰嗎？
    “你確定？”岩王的聲音都有些發飄。
    “確定。”林墨的回答沒有半點猶豫，“從新城飛過來，有點累。”
    岩王徹底沒話說了。
    “……好。”岩王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扭頭對旁邊的親信吼道，“帶這位……兄弟，下去休息！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去打擾！”
    林墨衝岩王擺了擺手，算是打過招呼，然後轉身就走，背影沒有絲毫的留戀和遲疑。
    空曠的大廳裏，隻剩下岩王一個人。
    他呆立在原地，看著林墨消失的背影，許久之後才抓起桌上的酒瓶，狠狠灌了一大口。
    這小子，要麽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要麽就是有著絕對的，碾壓一切的自信。
    岩王更傾向於後者。
    “媽的，老子真是服了！”
    ……
    次日，天色蒙蒙亮。
    冰冷的晨風吹散了最後一絲夜色。
    磐石據點的大門緩緩開啟，幾輛猙獰的武裝卡車發出沉悶的轟鳴，發動機的黑煙在清晨的空氣中彌漫開來。
    岩王站在最前方的一輛指揮車上，眼眶下帶著濃重的黑眼圈，但精神卻異常亢奮，眼神銳利如刀。
    士兵們迅速而有序地登車。
    八個沉重的金屬箱被小心翼翼地抬上了一輛重點防護的卡車，那是這次交易的關鍵籌碼——雷神電池。
    一道不起眼的身影，戴著頭盔和麵罩，隨著人流登上了第三輛裝滿雜物的卡車，在角落裏坐了下來。
    他抬頭看了一眼指揮車上的岩王。
    岩王也正好看向這邊。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了一瞬。
    岩王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然後猛地一揮手，發出了震天的咆哮。
    “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