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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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郭家態度有所轉變,不再抗拒聯姻,隻言待郭威回來作主,你可知為何?”
    蕭弈與史德珫並轡而行,刻意落後半個馬頭,應道:“不知。”
    “郭家母子見識不淺,這次卻算不過我。他們心想,史二郎能駕馭你這等人物,或許有些不凡。”
    史德珫說著,嘴角揚起一絲譏誚,不知是在譏誚郭家,還是史德淵。
    蕭弈應道:“公子謬讚,能完成大帥囑托便好。”
    史德珫搖了搖頭,喃喃道:“郭家的反應卻有些出乎我預料。”
    “也許是關係女兒家的終身,慎重了些。”
    “淺薄。”史德珫道:“聯姻事大,豈管這個?對了,今日我並非苛責你,可明白?”
    “明白。”
    “你很聰明,往後調到我身邊做事。”
    蕭弈心中不願。
    不提他對郭家更感興趣,也擔心穿越的秘密被深挖,遂婉拒道:“我尚未報二郎恩德,辜負大公子的厚待。”
    史德珫嘴角一撇,不信這托詞,但也沒拆穿,以不容拒絕的口吻道:“你擔心二郎不放人?無妨,我會處置。”
    他沒有問蕭弈的意願,仿佛調到他身邊就是更好。
    蕭弈自知拒絕不了,多說隻會讓處境更不利,幹脆一抱拳,道:“多謝公子抬舉。”
    史德珫顯然對這態度很滿意,點頭笑道:“這將是你此生最大的幸事。”
    雪難得停歇了,夕陽寧靜而絢麗,城中升起一道道炊煙,幾個在巷口玩耍的孩童等來了回家的父親,歡呼雀躍……蕭弈見此一幕,忽然想到,穿越以來,自己還沒有在開封城裏好好逛逛。
    生而為奴,哪有那份閑心與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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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蕭弈在史德珫院裏用飯。
    他食量大,多要了一份肉糜、湯餅,還領了兩個雞蛋,蹲在廡房外細嚼慢咽。
    這邊多是漂亮婢女,其中有性格活潑的,見來了新人,圍到他身邊攀談。
    “你為甚蹲著吃飯?”
    “習慣了。”
    “我們聽說過你哩,二郎身邊的小乙對吧?會拳腳、人也機靈。”
    “還有還有,模樣也好。”
    “你如今被調到公子院裏,少不了一份前程。”
    “嘻,你就直接問嘛……小乙,她想知道,公子給你指配了沒有?”
    蕭弈問道:“什麽是指配?”
    “就是,”那婢女雙頰泛紅,兩根食指輕輕點在一起,小聲道:“就是配婚嘛。”
    “哦。”
    就是男女奴婢生孩子,繼續給史家當小奴婢,蕭弈不感興趣,低頭吃飯。
    她們嘰嘰喳喳說了一會,蕭弈想起一事,問道:“不知公子是否娶妻了?”
    “少夫人過世以後,公子就發誓不再續弦了……”
    “多嘴。”
    正巧,春桃從廡房出來,聞言臉色不悅,道:“帶他搬到解都頭院裏。”
    兩個婢女應了,見春桃走開,竊竊私語了一會,決定一起給蕭弈帶路。
    “小乙,你之前住十二人一屋的仆役房吧?”
    “是。”
    “春桃姐讓你與牙兵同住,四人一屋呢,就是解都頭可凶……”
    出了院子,他們沿中庭小徑先去蕭弈原先住的地方拾掇東西。
    天已經黑了,婢女們提著燈籠照亮,有說有笑。
    忽然,前方幾道身影攔了過來,大搖大擺地擋住他們的去路。
    “背主之奴,哪裏逃?!”
    來的卻是史德淵,手持一根哨棍,身後跟著四個披著黑色鬥篷的身影,殺氣騰騰的樣子。
    “二……二郎?”
    兩個小婢女嚇得花容失色。
    蕭弈走到她們前麵,道:“你們先走。”
    史德淵怒罵道:“好賊子,我在看春宮,你在享豔福,這次我可不會給你燒紙錢……弄死他!”
    隨他來的四人遂各自向前,圍著蕭弈繞圈踱步,氣勢肅穆,接著,摘下鬥篷。
    蕭弈沉穩應敵,忽怔了一下,隻見四個光頭映著夜雪,來的竟是年邁尼姑。
    鈴聲起,老尼各執法器對著他,口中念念有詞、做法驅祟。
    透過人影,蕭弈與史德淵對視一眼,於微弱的光亮中,見史德淵眼中有殺意,也有不安。
    於是,蕭弈雙手捂頭,眉頭緊皺,似乎佛法真的在折磨他的鬼祟。
    “哈。”史德淵這才得意一笑,雙手叉腰,“那日你不是偷聽到了嗎?我自有辦法除掉你。”
    “二郎……聽我解釋……”
    “再給他點厲害瞧瞧!”
    老尼們腳步愈快,口中誦經聲如無形利劍刺向蕭弈,他痛得在地上翻滾,身體像被看不見的大手拎起、摔在地上。
    史德淵嚇得眼睛圓瞪,“哇”了一聲,驚訝於佛法的厲害。
    “別,別再念了。”蕭弈聲音虛弱。
    “好了,停吧。”
    史德淵背過雙手,一派料事如神的模樣,道:“老大想與我爭家業,所以調走你,但你現在知道我的厲害了?”
    “知道了,我不會背叛二郎。”
    “諒你也不敢。”史德淵昂頭道:“以後你就是我安插在老大身邊的眼線了,有重要的事就向我稟報。”
    “是。”
    “哈哈。”史德淵大喜,得意道:“那這一局老大輸了,等我得了家業,我讓你當管事。”
    “多謝二郎。”
    蕭弈懶得與這沒見識的家夥說與郭家聯姻之事,安撫住了,使其不揭發他穿越的秘密也就是了。
    此時,春桃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小乙,你還在那嗎?”
    “可惡,我得走了。”
    史德淵對春桃有些忌憚,轉身要走,忽又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問道:“老大有沒有安排春桃和你睡覺?”
    “沒有。”
    “好,等我得了家業,不僅讓你當管事,讓你摘了春桃,還安排更漂亮的婢女陪你睡覺……記住,我盯著你呢!”
    “是。”
    史德淵警告的聲音方落,人已遠去。
    蕭弈氣定神閑地撣了身上的塵土。
    春桃趕上前,蹙眉往史德淵走的方向瞪了一眼,問道:“二郎可有為難你?”
    “沒有,二郎信佛。”
    “他哪是信佛?夫人盼他聰明些,請文偃禪師做法,禪師讓他行善積德,還贈了他一個護身的玉佩。哦,就是前些時日的事,當時你已調到二郎院中,不知嗎?”
    蕭弈應道:“我以為二郎從前就信佛。”
    “隻信文偃禪師呢,那是雲遊四海的高僧,難得駐在大相國寺,也隻有他敢在府中說‘殺孽’……”
    說到一半,春桃忽意識到不妥,忙岔開話題,一本正經的樣子。
    “主家的事少議論,你今夜既與二郎道了別,往後一心一意侍奉公子。在公子身邊做事,我得先教你規矩,也簡單,但凡公子吩咐,立即去做,別問,別打聽,更別有自己的想法。”
    蕭弈心知她看起來嚴肅,不過是個小姑娘,漫不經心聽著,嘴上老實應道:“是,多謝春桃姑娘提點。”
    “我帶你去解都頭屋裏,他是阿郎派給公子的牙兵都頭,平日護衛在公子身邊,近來摔馬傷了隻胳膊,正在歇養。”
    “春桃姑娘提攜,沒齒難忘。”
    “是公子恩典,你記在心裏便是。”
    穿過幾重門,到了西跨院,環境果然比蕭弈之前住的仆役房好許多。
    正中的屋子亮著燈,還未走近,已聽得裏麵傳來一陣陣哄笑,笑聲放肆。
    春桃微微皺眉,因夜裏過來見那些粗魯的牙兵牙將而有些不安,她清了清嗓,帶著蕭弈走到門口,敲了敲那並未關上的門。
    屋中有三人,正圍爐暖酒,邊飲邊談。
    被兩人簇擁在中間坐著的大漢滿臉刀疤,一隻手裹著布,便是解暉。
    “解都頭,這是剛調到公子身邊的小乙,你多栽培著些。”
    “知道了。”解暉微微一笑,三角眼目光如電,似乎想要透過春桃的衣裙看到裏麵,“春桃姑娘一起喝杯?”
    “不必了。”
    春桃見他笑,反而也不在此多待,福了福身,忙轉身便走。
    解暉得意一笑,轉頭上下打量著蕭弈,待見他穿了身青色短襖,臉上笑容漸消。
    “我當是牙兵,來的是個奴婢?”
    “春桃過了雙十,年歲大了,滿心想著指配,把小雛雞領到鷹巢裏了。”
    兩個牙兵頓時哂笑,一人嫉妒地道:“那春桃姑娘恐怕弄錯哩,這裏可不是替她養小白臉的地方。”
    說罷,他們站起身活動筋骨,凶狠的目光盯著蕭弈,手指捏出“咯噠”的脆響。
    蕭弈並沒有想與春桃生小奴婢,但惡意既然衝他來了,就得應對。
    這種事,找史德珫哭訴不會有用,要在這些人當中立足,得憑自己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