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寶閣，三層雅間。
    雲墨目送洛凡塵遠去後，攥住胸口的素手終於稍微鬆懈。
    “大人總算是收下了...”
    雲墨長舒口氣，她還真怕那位淩大人看不上這點微末玩意。
    如今對方既然收下，也算對聚寶閣有些好感，往後再合作也有基礎。
    凡玄門正宗，起勢之後手握玄宗資源，如大鵬乘風，蒼龍入海，可協管一整座大域，指縫流出幾座礦脈，都夠他們這座分號賺得盆滿缽滿。
    閣主千叮嚀萬囑咐，把此事視作平生最重要的投資。
    “還是閣主目光如炬，想得深遠。”
    雲墨輕歎，送出一枚天心訣，就能保證和淩大人見上一麵，怎麽看都穩賺不賠。
    “小翠。”
    “奴婢在。”
    小翠低垂腦袋，幹瘦的兩隻小手交疊在小腹。
    “這次幹得不錯，待會去領三枚靈塵吧，另外，我聽說你的主仆血契，在王老頭手中？”
    “多謝雲墨仙子，奴婢主人確實是王...王大人。”
    雲墨微微頷首，這王老頭有清河宗背景，給幾個鬥爭失敗的內門弟子，充當白手套。
    如無必要，她也不想與其產生瓜葛。
    不過若小翠能繼續在聚寶閣和淩大人中間，產生價值，為其贖身也無傷大雅。
    聚寶閣或許會忌憚清河宗幾分，但幾個失位的內門弟子和老頭子，也沒膽子招惹聚寶閣。
    “好好幹，若你能取得那位淩大人信任，多為聚寶閣美言幾句。”
    “往後為你贖身，也未嚐不可。”
    雲墨隨口畫餅，小翠聞言嘴唇輕顫，呼吸都急促起來。
    她遍布淤青的手臂激動到發抖，連行禮都有些困難，雲墨仙子竟願為她贖身？
    就因為指引了一次淩爺？一階上品靈茶，熊肉精華相贈，這位淩爺到底是何身份。
    猶疑之際，卻見閣門敲響，阿牛拜會道明來意後，甕聲甕氣的聲音從外麵傳出。
    “小翠姐，淩叔邀你明日前往府邸，共進晚宴。”
    “我？”
    小翠臉蛋呆滯，亢奮之下頗有些頭暈目眩。
    她沒有在意，隻當氣血虧空，兩周之前就逐漸生出這毛病，加之被毆打虐待，眩暈喘不過氣是常有之事，若非她有真元護體，恐怕也活不到現在。
    “邀請你？”
    雲墨喃喃，一時忘記怪罪阿牛逾矩，美眸欣喜，拍掌歎道：“意外收獲！”
    ...
    “洛...洛爺，我們要永遠離開飛雲坊了嗎？”
    “為什麽這樣問？”
    府邸內，洛凡塵走進庭院，練劍的沫雪小跑著走近前來，乖巧為他接過懷中錦盒，與秋韻一起拆解分類，剛打開玉盒，少女的臉色立時僵硬下來。
    “洛爺如果不是借過高利貸，搜過一遍靈石就跑路，怎麽買得起這些寶物？”
    沫雪唇瓣緊抿，繃著小臉似要惱氣，玉盒中的熊肉又勾得她忍不住吞咽唾沫，實在凶不起來。
    三顆飽滿渾圓，印有丹紋的斂息丹，明顯是爐火煉製而成的上等貨，有一階中品。
    不知名的清香靈芽，僅是淺淺嗅聞便讓她頭腦都清醒了幾分，遠比上次在聚寶閣飲用的嫩玉枝好上不少，恐怕是一階上品靈茶。
    至於這獸肉...更是上上之品，氣血靈力遠勝當初蛇肉數倍。
    “洛叔我現在就收拾細軟嗎？”
    “...拿錯了吧？”
    洛凡塵瞳孔微縮，他隻當玉盒內是金吼熊的下水，也就一兩枚靈石，不成想是最為珍貴的熊掌和精肉，再看斂息丹，哪兒是什麽賣不出去的次品？
    歸途時，索求金吼熊靈肉的修士眾多，他當然不敢拆開玉盒細看。
    要知道是這般珍貴的東西，他哪兒有膽子收下。
    “洛叔...這等寶物，可能拿錯嗎？”
    秋韻嗓音輕柔，幸好她從未中斷魂幡聚靈陣，否則這肉香能飄出半個棚戶區。
    “是我疏忽了...”
    洛凡塵抿唇，左右踱步不停。
    他還是窮太久了，見識淺薄，太高估百餘枚靈石的價值。
    一百多枚靈石，送點下品陳茶，妖獸下水也是情理之中，他壓根沒考慮過雲墨會贈送這般貴重的東西，因為執事的權限根本就不配。
    這玩意起碼得身為築基的閣主親自點頭。
    他區區煉氣四重，根本就沒有被築基真修掛念的可能，自然會下意識忽略掉。
    “先收起來吧，我說是聚寶閣主相贈，你們信嗎？”
    “洛爺...聚寶閣主是築基真修吧？”
    沫雪輕咽唾沫，嘴唇嚅囁著小心翼翼收好錦盒。
    她現在倒希望是洛爺撬了聚寶閣的庫房，如果真是築基修士相贈，這般貴重的寶物，恐怕會讓他們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
    免費的東西，才是最貴的，偏偏對方是築基，他們不得不還。
    “對，我大概想到緣由了，這事我會處理妥當。”
    洛凡塵輕歎，從懷中摸出順道購置的酥糖，塞進沫雪懷裏，分別揉了揉兩姐妹的小腦袋。
    兩女俏臉並無喜色，目送洛凡塵離去後，心懷憂色彼此商討對策。
    “是乙木真元...碰上識貨的了。”
    洛凡塵頭疼，這種時候鄉野散修的弊端就體現了出來。
    見識淺薄，知道上品妙法厲害，但不確認厲害到什麽程度。不想這犄角旮旯的小地方，真有人僅憑乙木真元，認出功法。
    不對...沒有認出功法，否則早就找上門，把他綁給道門，不會如此優待。
    “我不會被認成道門遊曆的天驕了吧？”
    洛凡塵苦笑，自嘲排除，那個道門天驕才煉氣四重？
    “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們忌憚我的功法，在確認身份前，絕不敢貿然動手。”
    洛凡塵長舒口氣，思來想去間，走出府邸，阿牛果然守候在外。
    見他出門，阿牛立刻迎上前來，少年被拒絕後，再不發一言，隻奴仆般任由他驅使。
    “幫我帶個信，去聚寶閣，邀請小翠明日來我府邸用晚宴。”
    洛凡塵言罷，頭也不回返回府邸，阿牛則興衝衝跑向聚寶閣。
    “現在看來，小翠應該是雲墨授意，讓她作為中間人和我溝通，明天索性問個清楚。”
    洛凡塵思來想去，還是沒有再接觸雲墨。
    他需要時間從小翠身上得到更多情報，再作權衡，實在不行，如秋韻沫雪所說，駕馭魂幡跑路便是，反正那位閣主遠在天星坊。
    跑路來得及。
    夜深，洛凡塵心事重重，久久無法入定吐納，煩躁和衣而睡時，房門被悄悄從外推開。
    月光下，一張怯怯的小臉從縫隙中探出，她裹著一層絨毛裘被，渾身毛茸茸的躡手躡腳近到洛凡塵身前，猶豫片刻，悄悄爬上他的床榻。
    淡淡的梔子花清香縈繞鼻尖，沫雪毛毛蟲般蠕動到洛凡塵胸前，下巴輕輕枕住他胸膛後，這才滿意的昂起腦袋，想觀瞻洛爺的睡顏。
    一雙杏眸卻恰好對上洛凡塵無奈而明亮的雙眼。
    “洛...洛爺，你...沒睡啊？”
    沫雪俏顏微微泛紅，難為情地垂下小腦袋，一雙粉拳貼在洛凡塵胸口，動也不是，退又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