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黑的時候，張桂玲和劉母在街頭巷尾再次見麵，二人按照之前的約定，交換了宋十一和劉時遇的照片。
    宋母拿的是宋十一七歲那年，宋母成功拿下零件廠工作，一家子分到了房搬到鎮上時拍的全家福。
    這是她回家翻遍了相冊才找到的唯一一張帶有宋十一的照片。
    照片上張桂玲，宋父，宋玖玖和宋石都穿著幹淨合身的新衣服，笑嗬嗬的站在一塊，而宋十一穿著短了半截的衣服褲子，不知是冷還是怕，瑟縮的站在離家人隔了半個手臂的地方。
    照片上宋十一格外顯眼，黑瘦小，跟宋家人格格不入。
    然而劉母一眼就看到了照片上已經十歲大，穿著花裙子的宋玖玖，被養的白嫩，一看就是受父母重視的娃娃。
    她笑嗬嗬的指著宋玖玖，“這女娃跟我家時遇還挺配的。”
    張桂玲快速翻了個白眼，“這是我大女兒，已經說好親事了，將來是要嫁給廠長兒子的。”
    她指著宋十一嫌棄道，“這是我家小女兒…”
    話一出口，她立馬想到這是在說媒，於是緩和了語氣，“是個可憐的，那會我跟她爸忙著掙錢，她又小不能跟著跑，隻好放鄉下讓爺爺奶奶照看著，你也知道，老人養孩子就那樣，活著就行。”
    “可這兩年被我養的好好的了，不信你去夜市問問，誰不說她能幹。”
    劉母點點頭，宋十一的能幹，她回家拿劉時遇照片的時候就打聽過了，這話倒是不假。
    雖然看了照片，她對宋玖玖更有眼緣，可也不是奔著正經娶媳婦娶的，能幹就行。
    “行了，我女兒的照片你看過了，看看你兒子的。”張桂玲收起全家福。
    劉母聞言，從塑料袋裏抖出幾張劉時遇的照片，一張初中畢業拍的，兩張高中的照片。
    劉母看到照片就不自覺的笑起來，“這就是我兒子，俊吧！”
    說實話，照片上劉時遇的模樣跟俊完全不沾邊，人長的不白淨，皮膚粗糙，頭發幹枯，身上的衣服洗的發灰，五官還透著一股傻氣。
    張桂玲看傻了，她是怎麽都想不明白，宋玖玖是怎麽看上這人的。
    人家廠長兒子一表人才，照片就放在廠長辦公室裏，偶爾輪到她值班打掃衛生的時候看到過。
    穿著嶄新的白襯衫黑色長褲，手上抱著本書，笑容和煦的看著鏡頭，身後那房子，造的跟皇宮似的，張桂玲形容不出來，她隻知道，這是憑她和老頭子努力一輩子也見不著那地方。
    看到的第一眼，她就覺得隻有這樣的人才配得上她女兒。
    眼下到底要結親家，她將實話咽進了肚子裏，訕訕開口，“俊。”
    在夜市擺攤的宋十一還不知道，自家親媽已經和她上輩子的婆婆把她和劉時遇的婚期定在了十天後。
    兩人預備找個借口帶兩個孩子吃頓飯，然後劉家就能把宋十一領走了。
    到時候，張桂玲和劉母也順便交換彩禮嫁妝之類的。
    而約定的天數比前世早了整整四個月。
    夜市，宋十一的攤子依舊生意火爆。
    經過下午，已經把宋十一當搖錢樹的趙秋紅也來捧場。
    還當著所有人的麵給了宋十一十塊錢。
    當然這是宋十一提前跟趙秋紅說好的賺錢套路。
    果不其然，趙秋紅遞了十塊錢，隻拿走一個炸盒子後引起了人群的好奇。
    “嘿，這盒子兩毛一個的，什麽時候變成十塊了？”
    宋十一嘿嘿一笑，“我跟我姐關係好唄，反正她在這塊做生意，晚飯也吃不上，就一口氣跟我定了兩個月的，今後兩個月她在我攤子上買盒子都不用給錢了。”
    “那你不是虧了嗎？一天一個，兩個月不得十二塊？”
    宋十一笑的有些傻氣，“誰叫我跟我姐關係好呢？”
    眾人一聽，紛紛在心裏劃拉起賬本。
    已經有人嗅到了其中有便宜可占，立馬喊道。
    “十一，你不厚道，你哥我也是這片做生意的，天天光顧你這，這麽好的優惠不給哥說？”
    “就是，還有我們。”
    宋十一邊幹著手上的活，邊笑嗬嗬答著，“這不是怕你們嫌一次性給這麽多太貴嗎？”
    “也是，我聽說今天秋紅賺了不少錢，我沒她這麽財大氣粗，不過，既然兩個月十塊，我先定一個月的給你五塊行不行？”
    “行啊！”宋十一說罷拿出賬本，一筆一劃寫下了問話人的名字，“張吉，五塊錢，給你畫了一條杠，往後我每天畫一條，你隻管來拿盒子就行。”
    有人見宋十一記的有模有樣也跟著心動，躊躇了一會，也學著張吉做個月包。
    “給我來五塊錢的。”
    “我來十塊的，我飯量大，一天要吃倆。”
    ……
    就這樣，等第一批客人散盡後，宋十一小小數了一下，賺了四百二十三塊，她從裏麵數出一把十塊錢的散票，打算晚上交給張桂玲做她上交的，其餘的可都是她賺的了。
    加上上午幫趙秋紅擺攤賣衣服，她光是今天一天就存下了九百塊。
    想著之後廣城的生意，她心裏樂開了花。
    而攤子上也來了個不速之客。
    劉母聽說宋十一晚上在夜市擺攤賣盒子，就打算來探探未來兒媳婦的底。
    結果一來就看到宋十一手上大把大把的票子。
    她想到自己今天洗衣服的肥皂錢都是跟娃他爹低三下四求了半天，最後還被罵了一個上午才拿到的。
    看向宋十一的眼睛裏寫滿了嫉妒。
    想到家裏孩子多，娃他爹又是幹體力活的，肥皂沒幾天就不夠用了。
    她看著宋十一錢袋子裏的錢生出了貪婪的心思。
    “給我十塊錢。”
    宋十一剛把帳記完，就聽到了熟悉又刻薄的聲音。
    她一抬頭劉母那張她熟到不能再熟的臉出現在眼前。
    想到這人對自己的磋磨，宋十一笑臉迎客的原則沒了。
    她冷著臉看著劉母道，“您是要十塊錢？還是要十塊錢的炸盒子？”
    劉母白眼一翻，“跟你要十塊啊，這都聽不明白還做什麽生意？”
    角落裏，二毛看到這一幕，就要衝出去，可惜人沒跑出去就被大東拉住。
    “哥，你沒見姐被人欺負了，什麽人，也敢來跟姐收保護費？”
    大東緊緊抓住二毛的手臂，“先別添亂，她可不是什麽好招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