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夫人疾走兩步跟上，俏兒郎轉身，二人視線在半空中不期然撞上，彼此呼吸都停滯了一瞬，張夫人更是捂住自己的嘴巴，淚珠子撲簌簌地滾落下來。俏兒郎心髒猛地抽搐了兩下，她望著張夫人，張了張口，想起什麽卻又閉上，半步退後。
    秦大夫人的手臂被張夫人捏得生疼，秦大夫人理解張夫人這種類似於“近鄉情怯”的心，她沒甚顧忌，直接上前攔住俏兒郎，“這位郎君，我們可否談談？”
    俏兒郎歎了歎氣，才緩緩伸出手做了個請的手勢，“二位夫人，還請裏邊坐。”
    “不知二位夫人找在下有何事？”俏兒郎給張夫人和秦大夫人泡茶。
    張夫人望著遞到麵前的杯子，再次抬頭盯著眼前人，嘴角抽了兩下，沒忍住，又落下淚來，“我，我家明珠，她從小頑皮，泡茶時就會在杯沿習慣性地轉個圈兒好向我們炫耀——”
    秦大夫人細瞧了對麵人，沒有耳洞，難道不是女扮男裝？她又試探性地開口詢問，“或許，公子認識一個叫明珠的姑娘？”
    俏兒郎泡茶的手一頓，隨即又恢複平靜，微微一笑，並沒有立即接話。
    “公子，我們這麽問確實唐突了，隻是，這個問題對我們來說真的很重要。”
    張夫人望著麵前這張和小兒十分相像的麵容，喃喃道：“我家明珠，和小子相差五歲，小時候，小子身子骨不好，不愛喝苦藥，每次都要家裏哄著追著，明珠看不過直接揪過人來，掰著腦袋給他灌下去。”
    “有一次，小子不知從哪兒學來的壞毛病，讓下人跪在地上給他當馬騎，明珠直接上去飛踹一腳，告訴他以後不可以再這樣頑劣。。。說也奇怪，就這，他還總愛黏著明珠。可是，可是——”說到此處，張夫人大喘著氣，似乎說不下去了，秦大夫人趕緊給她拍背順順。
    “可是，也正因為如此，他那次生了場大病，整個人虛弱得不行，我打算帶著他去寺廟祈福，他非要撒嬌讓姐姐陪著，我因為照顧他，便，便沒多分些心神在明珠身上，把明珠交給身邊一個嬤嬤帶著，等我想找明珠的時候，我的明珠已經不見了——”
    張夫人捂著胸口，痛不欲生，從那兒以後，小兒子也變得十分內向安靜，似乎一夜之間長成了個小大人。她知道，小兒這些年從未放下過，他大抵也是痛恨自己的吧。
    “夫人，擦擦吧。”對麵人給張夫人遞了個帕子，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熱氣上升，他的表情隱藏在霧氣後，隱隱約約，看不真切。
    “所以，你是明珠嗎？”張夫人擦了眼淚，小心翼翼地望著人。
    “我小時候的很多事情，都記得不是很清了，不過，我記得，我叫明珠。”對麵人扯開頭上的發冠，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笑得有些諷刺，“耳洞塞住了，便沒再打過了，這樣也方便我在外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