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除夕，京城百家都掛起了紅燈籠，門上倒貼福字。
    整個大雍都籠罩著喜悅的氣氛。
    城隍廟前的大街上，人頭攢動，搭的草廬連成一片。
    棚子裏擺著各式各樣的年貨，冰糖葫蘆，花布，豬肉。都是平日裏買不起舍不得的好玩意。
    如今每個人手上都拎著一大捧年貨，臉上的喜悅掩蓋不住。
    柳牧穿著玉舒給他縫的新棉衣也去趕集。
    前身往年的時候總會帶著紅紙和筆墨去縣裏給人寫對聯，趁著集市熱鬧也能掙個三五十個銅板，然後買上半斤豬頭肉和一串冰糖葫蘆送去給玉舒。
    玉舒最喜歡吃糖葫蘆了，每次將糖葫蘆帶給她時，好看的眼睛都會彎成月牙，眼裏流出的笑意比蜜還甜。
    看到這稻草上插著的一串串裹著糖衣的山楂，柳牧有點想念玉舒了。
    從衣兜裏掏出了幾枚銅板，給自己買上了一串，嚐了口，甜絲絲，酸滋滋的。
    “這不是柳都伯嗎？怎的來這平民的集市了？”身後突然響起一道令人討厭的聲音。
    一聽聲音便知道來者不善。
    柳牧回頭一看，正是三皇子趙安。
    跟在他身後的侍衛正提著刀將集市上的百姓全部趕走，有的手腳不利索的連攤子也給掀了。
    百姓慌慌張張地四散逃開，連攤上的年貨都不要了，一個個隻想著可千萬別得罪了貴人。
    “不知三皇子是何意？”柳牧眉頭一皺，很是不悅。
    “哦，孤倒是疏忽了。”趙安見柳牧臉色不善，稍一思索便想通了。
    隨後轉身對著身後的侍衛吩咐“給那些攤販們付錢，將他們攤上的東西都買了。”
    “是！”侍衛從腰帶裏摸出幾兩碎銀子，挨個交予攤主手上，那些個攤主驚恐地伸出手，捏緊了手上的銀子，頭也不回地離開
    不一會的功夫，這條熱鬧的集市已經冷冷清清，隻剩趙安柳牧。
    看著麵色依然不善的柳牧，趙安有些不解了。
    “孤明明已經將他們的貨物全部買下，給的銀兩他們一年也掙不到，為何柳都伯仍不悅？”
    柳牧搖了搖頭，像趙安這種王室子弟豈能體會到百姓趕一年才有一次的大集心中的期待與喜悅。
    終年麵朝黃土背朝天，圖的就是這個喜慶，豈是這幾兩碎銀子能買來的快樂。
    但柳牧並不打算解釋，而是開口問道。
    “不知殿下尋牧何事？”
    趙安的府離此處並不算近，如果說是巧合打死他也不信，隻能趙安故意來此處等他。
    “孤就喜歡你這直來直去的性子。”
    趙安屏退了左右侍從，沒有拐彎抹角，直奔主題。
    “聽說你要跟著二哥前去西夷？不若跟孤一道如何？”
    柳牧暗暗一笑，果然是因為此事，這趙安的耳目真是遍布京都啊。
    “不知殿下是從哪兒聽來的謠言，牧乃是赤龍軍麾下，豈能擅離職守調動到西夷呢？”
    柳牧揣著明白裝糊塗。
    “柳都伯這便不實誠了，孤雖不才，但是朋友眾多，既然孤前來尋你，便是有著十成的把握。”
    趙安笑容在臉上僵住，但仍盡力上扯著嘴角。
    “若柳都伯仍是為之前的事掛記在心，那孤再次道歉，另外。”
    趙安靠近了幾步，將聲音放低。
    “孤前幾日府上來了兩名刺客，箭術不凡，想來應該是出身軍營，不知柳都伯可有線索？”
    “哦？竟然有人如此大膽，敢在京都刺殺殿下，定要嚴查，豈能容歹徒放肆！”柳牧裝作一無所知。
    趙安笑了笑“其實孤並沒有放在心上，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哪怕是人對我有殺心，隻要利益一致，也可以合作，你說呢？”
    “牧聽不懂殿下深意，隻是殿下此前聽聞純屬虛構，侯爺尋牧還有事，便先行告辭了。”
    柳牧行了一個禮，便朝著巨北侯府方向離去。
    趙安看著柳牧離去的背影，氣的將周圍的攤子全部掀了，年貨紅紙都散落一地，更顯狼藉。
    但他也隻能惡狠狠的吐出一句回府。
    待柳牧回府後，便看見夏桀和侯爺都換了一身新裝。
    “侯爺，夏將軍可是要去赴宴？”
    “你這小子可是忘了？當初太後召你入京便是為了此次年宴。”巨北侯笑罵了一聲。
    哦對，柳牧差點將此事給忘記了，這段時間發生的變故太多，讓他都忽略了還有年宴一說。
    “待年宴結束後你我二人便要一同前去西夷了。”身著新裝的夏桀看著有幾分儒雅氣質。
    “你這衣服新是新，可這料子太差了些，晚宴時穿著一身怕是要給人笑話，我這裏給你備了兩件，趕緊回屋去換吧。”
    “多謝夏將軍美意，這是內人一針一線為牧縫製的，在牧心裏就是天底下最珍貴的衣物。”
    夏桀見自己說錯了話，麵色有些尷尬，找補道“哈哈，弟妹真是心靈手巧。”
    柳牧知道夏桀是這般性子，沒有惡意，便也沒有放在心上。
    “說話不動腦，你還是這般莽撞。”巨北侯申飭了他兩句。
    “無妨，侯爺，夏將軍也不是故意的。”
    見柳牧也不在計較，巨北侯便沒有再多說，隻是瞪了夏桀一眼，後者不敢出聲，低著頭出了門。
    宮裏已經派了車輦來迎接他們，三人一同上了車，車廂裏沉默了片刻。
    夏桀忍不住開口道“聽說年宴的菜肴極為珍稀，就連皇室成員一年也僅僅隻能吃上一回，不知道是真是假。”
    “是真的，籌備年宴所花費不小，縱使大雍富裕，一年也僅僅隻能籌辦一場。”巨北侯自小便在宮中長大，自然很是了解。
    “那今兒個我可要大飽口福了。”
    巨北侯搖搖頭，似是對夏桀無奈，柳牧則是在一旁偷笑。
    車輦停至宮門，按照宮中規矩，所有人隻能步行入宮，就算你是王爺也不例外。
    宮門停著數十輛裝飾華貴的車輦，車夫都老老實實地將車輦停靠在一旁，此次年宴，車夫是沒有資格進入的，隻能在宮門外守候。
    柳牧一行人穿過宮門長廊，有巨北侯在根本無需侍衛帶路，便來到了金鑾殿的後方，也是這次宴會的舉辦地，厚德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