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飯店大廳燈火通明。
    一盞特製的琉璃天燈在日本商會會長大西浩二的包廂外高高掛起。
    “這小日本兒肯定是故意的！”
    齊鐵嘴氣得跳起來，指著日本人的包廂怒道：“佛爺！這日本鬼子分明是故意的！”
    張啟山的眼神在包廂內的燈光下顯得有些晦暗不明。
    他的目光掃過日本人的包廂，又落回台上三個一模一樣的錦盒上。
    第一個錦盒，已被天燈罩定，他若想要，就必須跟上，與日本人的天燈鬥到底。
    張啟山不能放棄任何一個錦盒，誰又能保證鹿活草不在第一個盒子裏呢？
    拍賣師想到了尹老板的囑托，她的目光不經意地從張啟山包廂之中掠過，平靜無波的聲音響起：“大西會長點了天燈。可有人要跟燈？”
    全場鴉雀無聲。
    點天燈後的跟燈，意味著另一家也要升起天燈，雙方進入慘烈的“鬥燈”環節，直到一方財力不支，天燈熄滅為止。
    就算是在座的人都身價不菲，卻也沒幾個有這樣的豪氣，敢拿全部身家出去賭。
    氣氛緊張起來。
    齊鐵嘴焦灼不已：“佛爺，這下我們怎麽辦？”
    張啟山緩緩閉上眼，腦海中閃過二月紅的臉，他和二月紅年少相識，當初他能在長沙站穩腳跟，二月紅也暗中出了不少力。
    他與二月紅同為九門，他向來講求九門中人同氣連枝，二月紅有難，他作為九門之首不能不幫。
    再度睜開眼時，張啟山眼中已是一片決然的平靜。
    他微微側頭，對身邊包廂裏侍立的新月飯店小廝低語一句。
    齊鐵嘴看著佛爺，嘴唇微張，眼中充滿了震驚。
    真的要跟小日本兒鬥燈啊？
    張啟山麵容平靜。
    包廂裏的小廝上前一步，聲音洪亮堅定，打破了大廳之中的寂靜：“跟燈！”
    此話一出，新月飯店大廳之內瞬間爆發出驚呼。
    鬥燈！
    真的是鬥燈！
    多少年沒在新月飯店見到鬥燈了！
    今天可以開開眼了！
    眾人臉上帶著激動和興奮，樂得看這麽一出好戲。
    拍賣師臉上的笑意加深，她抬手示意。
    很快，另一盞琉璃天燈，在張啟山的包廂外緩緩升起，與日本商會會長大西浩二的那一盞遙遙相對。
    赫連坐在沙發上，聽著大廳內不斷響起的加價聲。
    “第一味藥材，兩位貴賓鬥燈。”
    拍賣師的聲音依舊平穩。
    “競價開始，每次加價不低於一萬大洋。”
    “請二位示價。”
    “二十萬。”
    大西浩二率先開口，直接翻倍。
    “二十一萬。”
    張啟山的聲音沉穩。
    齊鐵嘴一臉肉疼。
    “三十萬！”
    大西浩二毫不示弱。
    “三十一萬。”
    價格以令人心驚肉跳的速度攀升。
    赫連逐漸麻木。
    什麽時候他才能這麽有錢？
    齊鐵嘴聽著價格越升越高，在一旁急得滿頭大汗，就算是佛爺家底豐厚，也經不住這樣消耗啊！
    這比把錢燒了來得都快啊！
    算起來，齊鐵嘴與二爺關係也不算特別親近，況且人生死有命，為了一味藥材傾家蕩產，大可不必啊！
    齊鐵嘴低聲對佛爺勸道：“佛爺，這小日本兒財力雄厚，我們……”
    “無妨。”
    張啟山打斷他，目光依舊緊盯著台下的錦盒，“便是傾家蕩產，也要鬥下去。”
    錢哪有人命重要？
    價格很快突破了一百萬大洋。
    這個數字已經足夠買下一條街巷了。
    台下的賓客們同樣從最初的震驚變得麻木。
    每一次報價引起的抽氣聲也逐漸消失。
    數字太大，反而失去了認知，變得無所謂了。
    大西浩二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沒想到那個包廂裏的人如此頑強。
    新月飯店的氣氛已經緊張到極點。
    大西浩二和張啟山的鬥燈已經鬥出了火氣來。
    赫連吃著嘴邊尹新月遞過來的葡萄。
    尹新月在赫連的耳邊解釋道：“大西浩二是日本駐華總商會會長，財力驚人，但是就算再有錢，也不會花天價買一味藥材。”
    大西浩二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身邊的日本官員在他的耳邊急促低語。
    大西浩二的臉色凝重下來。
    當包廂裏再一次傳來張啟山加價的聲音，大西浩二忍無可忍地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臉色鐵青，死死瞪著張啟山包廂的方向，呼吸粗重。
    全場靜得落針可聞。
    眾人的目光在大西浩二和張啟山的身上來回轉動。
    拍賣師等待片刻，見大西浩二不再出聲，便緩緩開口：“一百八十六萬一次。”
    “一百八十六萬兩次。”
    大西浩二眯了眯眼，眼中閃過了一絲怨毒。
    他計算著利弊，最終，重新坐回椅子上。
    “一百八十六萬三次。”
    拍賣師手中的小金錘輕輕落下，發出沉重的一響。
    “成交。第一味藥材，由張先生拍得。”
    第一味藥材落入張啟山手中。
    張啟山鬆了一口氣。
    雖然付出了天價 ，但是至少藥材到手了。
    然而，這僅僅是開始。
    張啟山緩緩籲出一口氣，看向剩下的兩個錦盒。
    “接下來，第二味藥材開始競拍。”
    拍賣師笑著環顧眾人。
    拍賣會在黃昏時候結束，張啟山用三盞天燈，換來了三味藥材。
    大西浩二氣得鼻子都歪了，但他用來拍賣的錢畢竟不是他自己的私產，他也做不到像張啟山一樣傾盡身家隻為了三味藥材。
    齊鐵嘴癱在椅子上，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那麽多的錢就隻換來了三個盒子……
    “赫連大人，拍賣會結束了，我們去逛廟會吧！”
    拍賣會對於尹新月來說太常見了，如果不是要陪著蛇神大人，她一點兒也不感興趣。
    一想到要跟蛇神大人一起逛廟會，她就恨不得讓拍賣會盡快結束。
    赫連點了點頭，今天算是長見識了，看到了這些人不把錢當錢的一幕。
    一場拍賣會下來，赫連覺得自己的道心都要破碎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脫離新月飯店拍賣會這個紙醉金迷的環境。
    他雖然在皇權時代生活過，但他心裏清楚那是封建社會。
    現在的一切帶給他的感受都太真實，無限貼近他的生活。
    讓他有一種蟒蛇纏繞般的窒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