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來了……”
    白瑪靠在張拂林的懷中，她的眸光定格在木門之上，緩緩地說道。
    她聽到了從雪中傳來的腳步聲，她知道，康巴落人到了，他們是來帶走自己的。
    一滴淚水落在了白瑪的臉上，她抬起頭，看到了閉著雙眼的張拂林。
    盡管他閉著眼，但淚水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拂林，不要難過，我們會再相逢的……”
    白瑪的臉上浮現出微笑，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恐懼和遺憾，隻有接受一切的坦然。
    “哇哇哇……”
    懷中的嬰兒像是有所感應，嚎啕大哭起來。
    這聲音讓白瑪的心頓時墜入人間。
    她開始不舍起來。
    她能舍得下自己，能舍得下拂林，卻唯獨舍不下這個剛出生的孩子。
    沒有父母的日子，他該怎麽活下去呢？
    白瑪的額頭抵住嬰兒的眉心，嬰兒感受到了母親的安撫，奇跡般地安靜了下去。
    張拂林突然感覺到懷中一空，他睜開眼，望著已經站起來的白瑪。
    “白瑪……”
    張拂林伸出手，指尖擦過白瑪染血的裙擺。
    白瑪回眸一笑，將嬰兒放在了張拂林的懷中。
    “我該跟他們走了。”
    “拂林，小官就交給你了。”
    白瑪一步步地朝著木門走去。
    張拂林跟著站起來，他的黑瞳一片灰敗，仿佛籠罩上了一層厚厚的陰雲。
    他就站在原地，目光描摹著白瑪的背影，像是要將她永遠印刻在心上。
    白瑪的手輕輕放在了木門上。
    忽然，她的手指抽搐了一下。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來，她的瞳孔之中仿佛燃燒著兩團熊熊烈火，要將眼前的木門燒穿。
    木門之外。
    一門之隔。
    康巴落人站在這座風雪中的小屋前，他們的身影擋住了所有的光，在木門和牆壁上投下了濃重的陰影。
    雪花飄落堆積在他們寬闊的肩膀上，他們所有人的雙瞳之中蘊藏著可怕的風暴。
    他們的目光集中在一個方向，那裏是群山之中的最高峰，也是康巴落人的神山。
    他們渾身的血液滾燙起來，急速地在身體之中奔流，仿佛遠處的雪山之中有什麽正在召喚他們。
    “發生了什麽？”
    一個格外高壯的康巴落漢子捂住了自己的心髒，他的眉間隆起一座小山，呼吸間噴出濃濃的白霧。
    “不知道！”
    少年模樣的康巴落漢子聲音顫抖，他目不轉睛地望著神山，口無遮攔：“難道是閻王要出來了嗎？”
    他們都是康巴落人，體內流淌著閻王血脈，現在每一個人的反應都如此強烈，除了是閻王……
    還能是什麽？
    “別胡說！”
    少年的話惹出眾怒。
    大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讓他閉上嘴。
    “一定是祭品送去的時間太晚，閻王發怒了！”
    為首的中年男人留著一大把胡茬，他嚴肅地說道。
    在其他康巴落人的注視下，他毫不猶豫地朝著神山所在的方向跪下，雙手合十，虔誠又莊重地朝著神山大喊：“請閻王息怒，祭品立即獻給閻王！”
    其他康巴落人毫不猶豫地跟著他跪下，雪地裏出現了一片黑壓壓的人影。
    “雪……”
    “雪停了！”
    跪在地麵上的少年發出了一聲驚呼。
    他抬頭望著天空，雪花倒映在了他的瞳孔之中。
    不是停止了下雪，而是雪花靜止在了空中。
    這樣詭異的一幕，讓中年男人渾身的力氣都仿佛被抽走，他一下子軟倒在了雪地之中。
    “閻王發怒了……”
    天地一片寂靜。
    連風雪都靜止在了空中。
    一股冰冷的寒氣撲麵而來，仿佛有無數根冰針紮入了他們的肺，呼吸一口空氣，都疼得發抖。
    地麵傳來了細微的震動，這震動並不明顯，他們所在的區域隻是被波及，而震源……
    “是神山！”
    有康巴落人發出了尖銳的喊叫聲。
    大地仿佛發出了深深的嗡鳴，神山之上千年不化的雪頂迎來了一次巨大的崩塌。
    康巴落人跪在原地，渾身僵硬，他們早已習慣了嚴寒的強健身體卻在此刻被嚇得渾身發麻，無法動彈。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神山的積雪崩塌，仿佛半邊天塌陷了一般。
    雷鳴一般的悶響震耳欲聾，綿延不絕。
    康巴落人聞到了雪的味道。
    雪浪夾雜著狂風撲麵而來。
    康巴落人緊緊地閉上眼。
    任由雪花如同冰刺一般從他們的臉上刮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暴風雪隱隱有減弱的趨勢。
    康巴落人趁此機會，睜開了雙眼。
    漫天飄舞的暴雪之中，一道巨大的黑影正緩緩地朝著他們靠近。
    這一刻，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連心跳仿佛都停止了。
    他們隱約能感覺到，康巴落人將迎來曆史性的一刻。
    他們將親眼見到傳承千年的信仰——閻王。
    見到之後，是生是死，由閻王定奪。
    從此刻起，他們的生命就不再屬於自己。
    【康巴落人一號神秘值+1000000】
    【康巴落人二號神秘值+1000000】
    【康巴落人三號神秘值+1000000】
    【……】
    一種古老的威嚴壓倒了康巴落人們的脊梁。
    他們匍匐在地，額頭貼緊冰冷的積雪。
    心髒拚命地跳動。
    終於，那個巨大的黑影穿透了暴風雪，現出了全貌。
    康巴落人們幾乎是不受控製地抬起來眼。
    大。
    這是他們被恐懼麻痹的大腦產生的第一個念頭。
    可是……
    閻王為什麽跟他們匍匐在地？
    康巴落人們呆住了，他們甚至忘記了要保持恭敬，他們直起上半身，呆滯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閻王身軀巨大，即便是如同野獸一般匍匐在地，四肢在雪地之中爬行，依舊遠遠地高於康巴落的人們。
    不難想象，若是閻王站起來，該有多高？
    閻王渾身肌肉虯結，皮膚是仿佛經曆過業火灼燒的青紫色，青麵獠牙，頭發如同雪地裏燃燒的火焰，祂巨大的豎瞳之中仿佛無時無刻不盛滿怒氣。
    閻王朝著康巴落人發出咆哮，康巴落的人們心髒仿佛在此刻爆裂開來。
    他們張大嘴，仰著頭，擴散的瞳孔倒映出一雙金色的豎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