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官回過神，邁開小小的步子，遲疑地走進了大廳。
    他看到地上跪著的大長老和老師，朝著蛇神大人走去，站在蛇神大人的麵前，望向赫連。
    赫連金色的眼眸落在小官身上。
    “他們的話，你都聽到了。”
    小官點了點頭。
    “族長之位，責任重大。”
    赫連看著小官，語氣平淡地問道：“你可願意？”
    小官仰著小臉，望著蛇神大人，清澈的黑瞳之中，隻有全然的信任和依賴。
    隻要是蛇神大人讓他做的，無論是什麽，他都願意。
    小官用力地點了點頭，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堅定：“願意。”
    赫連微微頷首，不再多言。
    為什麽選擇小官？
    很簡單。
    因為小官成為張起靈，是命中注定。
    這樣的主要劇情赫連無法更改。
    否則赫連可能真會因為跟劇情牽扯過深，日後無法離開這個世界。
    雖然赫連憐憫小官的命運，但是他還是先憐憫一下自己的命運吧。
    赫連朝著小官招了招手。
    小官遲疑了一下，看著蛇神大人，小心翼翼地往蛇神大人靠近了一步。
    小官的瞳孔忽然放大，他呆立在了原地。
    頭上傳來柔軟的觸感。
    蛇神大人……
    在摸他的頭。
    小官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像是小貓一樣。
    另一邊。
    張疏桐在一處草叢後麵見到了躲起來的聖嬰。
    聖嬰慌張地抬起哭得像是小花貓一樣的臉，他眼中的光在見到張疏桐之後熄滅了。
    張疏桐無奈又輕鬆地歎了一口氣。
    她緩緩地在聖嬰的麵前蹲下，掏出了手帕輕輕擦拭這聖嬰臉上的淚水。
    聖嬰和小官都是張疏桐親手帶大的，可以說世界上少有像張疏桐這樣了解他們的人了。
    “怎麽躲在這裏來了？”
    張疏桐溫柔地撫摸著聖嬰的頭發。
    聖嬰抱著雙膝，臉埋進了膝蓋裏，肩膀隨著抽泣一聳一聳的。
    聖嬰沒有回答，張疏桐在聖嬰的身邊坐下，她的手輕拍聖嬰的後背，輕聲說道：“跟我回去吧，在這裏一直待著也不是辦法，肚子餓不餓？回去吃飯好不好？”
    聖嬰突然抬起頭，倔強地喊道：“我不回去！”
    張疏桐一愣，無奈地看著聖嬰。
    “為什麽不回去？”
    張疏桐聲音輕柔。
    “蛇神大人不喜歡我！”
    “我回去也是惹蛇神大人厭煩！”
    “我永遠不回去了！”
    聖嬰朝著張疏桐喊道，大顆大顆的淚水不斷地從他的眼睛裏滾落。
    張疏桐眼中多出了心疼。
    她將聖嬰攬在懷中。
    “蛇神大人怎麽會厭煩你？”
    “你是由蛇神大人親自複活的，蛇神大人怎麽會厭煩你？”
    她耐心地安撫著聖嬰。
    聖嬰趴在她的懷中，不停地抽噎著。
    大家都這麽說，都說他對蛇神大人而言是特殊的。
    可他一點兒都沒有感覺到。
    除了聖嬰的身份，他什麽都沒有。
    他把聖嬰的身份給小官，小官把蛇神大人的愛給他好不好？
    “等你長大你就會知道了，成為族長並不是什麽好事。”
    張疏桐想到了小官，她閉了閉眼睛：“其實，蛇神大人真正偏愛的是你，才會讓小官來繼任族長。”
    聖嬰才不相信張疏桐的話。
    蛇神大人怎麽可能偏愛他？
    蛇神大人從來都沒有像抱著小官那樣抱自己，更沒有為他撐腰，帶著他出去玩兒。
    蛇神大人明明最偏愛小官。
    “蛇神大人喜歡小官，不喜歡我！”
    聖嬰反駁。
    張疏桐低頭看著聖嬰倔強的雙眸，她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等你長大，你就明白了！”
    聽到這句話，聖嬰的眼眶又紅了。
    “為什麽要等我長大？”
    “我就想要蛇神大人現在愛我！”
    聖嬰的哭喊聲回蕩在張疏桐的腦海中。
    張疏桐張了張嘴，她詫異地看著這個格外天真的孩子。
    怎麽敢向神明求愛呢？
    神明連七情六欲都不存在。
    何況是愛？
    張疏桐憐愛地撫摸著聖嬰的黑發。
    正因為聖嬰還是孩子，所以才會天真地向蛇神大人求愛。
    ……
    從赫連在張臨淵麵前叫出小官名字的那一天起，小官的命運就被徹底改變了。
    他的訓練內容開始與其他孩子區分開來。
    他接受的訓練更加嚴苛，學的東西也更加深奧。
    雖然很辛苦，但小官沒有說過一句放棄，默默承受一切。
    訓練場上的氛圍，也悄然發生了變化。
    孩子們都是敏感的，族長繼任者落定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般迅速地在張家傳開。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蛇神大人竟然選擇了小官，而放棄了聖嬰。
    曾經眾星捧月般的聖嬰，身上的光環似乎一夜之間黯淡了許多。
    孩子們雖然不敢像當初明目張膽地欺淩小官一樣欺負聖嬰，但對聖嬰的態度，也從過去的敬畏討好，變得平淡甚至有些疏遠。
    沒有人比聖嬰更清楚這一切的變化。
    聖嬰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
    他不再像過去那樣活潑愛笑，訓練時也更加拚命，仿佛要將所有的不甘和委屈都發泄在訓練上。
    課餘時間，他常常一個人待在角落，望著天空發呆，有夥伴想要上前跟他一起玩兒，卻被他用冷漠的眼神逼走。
    偶爾，他的目光會掠過被老師單獨指導的小官，眼神複雜難明。
    命運的齒輪轉動。
    童年的天真，悄然從他們身上褪去。
    時光荏苒。
    訓練場上的日頭升起又落下。
    孩子們的身影在汗水中逐漸拉長。
    小官與聖嬰之間，那層從族長繼任者選定之日便豎起的冰牆，非但沒有消融的跡象，反而日益堅固。
    聖嬰與小官在同一個場地接受訓練，聆聽同一位老師的教誨，甚至偶爾會因為訓練需要而站得很近。
    但兩人之間，再無交流。
    目光偶爾在空中相遇，也會迅速漠然地移開。
    仿佛隻是看到了一團空氣。
    聖嬰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瘋狂的訓練之中。
    他要用這樣的方式來證明他比小官更優秀。
    他要用這樣的方式來證明蛇神大人錯了。
    蛇神大人的選擇錯了。
    他才是蛇神大人的最好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