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金色的瞳孔落在小官身上。
    沒有任何言語。
    一股溫和不容抗拒的力量托住小官的雙臂。
    薛定諤之手將他緩緩扶起。
    【張起靈神秘值+100000】
    聽到係統的提示音，赫連在腦海中問：“為什麽不叫他小官了？”
    【他現在是張起靈，不是小官，小官的記憶已經徹底消失了】
    赫連的視線從小官的身上收回來。
    他不再看小官，緩步走到了平台邊緣的雕花木欄旁。
    晚風微微拂動他的衣袍。
    沉默了片刻，赫連開口。
    “聖嬰，如今何在？”
    很奇怪，聖嬰仿佛消失了一般。
    按理來說，聖嬰如果存在，張家也不至於如此。
    難道是聖嬰遇害了嗎？
    赫連的眉頭微蹙，心中浮現出淡淡的疑惑。
    聖嬰？
    聖嬰是什麽？
    齊鐵嘴什麽都不知道，他的視線在佛爺、副官和眼前這個一臉冷漠的張起靈三人身上流轉，試圖從他們的神情之中分析出什麽來。
    然而，齊鐵嘴一無所獲，佛爺看上去知道的比他也多不了多少。
    副官則是一副心不在焉、陷入沉思的模樣。
    那個張起靈更不用提了，跟冰塊兒一樣。
    張起靈的黑眸望向蛇神大人的背影。
    好熟悉。
    仿佛他曾站在這個角度，仰望過蛇神大人的背影。
    這種感覺來得突兀，張起靈將其壓下。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波瀾，黑眸裏卻閃過了一絲茫然，沉默了片刻後，他的聲音近乎空洞：“我……不知道。”
    說完這話，張起靈頓了頓，他仔細地在荒蕪的記憶之中搜尋，卻還是一片空白：“我不記得了。很多事，都不記得。”
    他的記憶裏沒有自己、沒有聖嬰、沒有任何人，隻有冰冷的使命和任務。
    張起靈的目光掠過下方張家大片破敗的建築，眼神裏沒有惋惜，沒有痛苦，隻有一片茫然。
    “我隻知道，要守在這裏。”
    “等待蛇神大人降臨。”
    這是張起靈腦海中清晰的首要使命。
    他幾乎是本能地留在這座古樓裏。
    盡管他並不知道這座古樓是用來幹什麽的，什麽人曾經在這裏居住，一樓的搖籃床又是哪兒來的……
    有關這座古樓的一切，他都不知道，但他知道他要在這裏等待著蛇神大人，蛇神大人一定會來到這裏。
    這是不需要任何記憶就能做出的本能反應。
    跟他主動地修繕和打掃古樓一樣。
    他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做。
    但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
    齊鐵嘴瞠目結舌。
    他盯著眼前的張起靈，驚訝地發現這人似乎並沒有說謊。
    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族長？
    張家選族長也太草率了吧？
    赫連沒有回頭，天邊最後一縷霞光沒入山脊。
    他對於小官的回答，並不意外。
    小官雖然回答了不知道和不記得，但是赫連還是鬆了一口氣。
    因為小官的大腦忘記了，但是他的心和身體還記得。
    隻要他的心和身體還記得，那麽小官就有機會恢複一些碎片化的記憶。
    小官忘記了一切，赫連心中的疑惑就無法解答。
    係統又是個隻知道說廢話的人。
    四周一時隻剩下風聲。
    就在這時，一個帶著幾分艱澀的聲音，打破了這片沉默。
    “蛇神大人……”
    張啟山和齊鐵嘴循聲望去，開口的竟然是副官。
    齊鐵嘴眼睛一亮，對哦！
    副官也是張家人啊！
    而且副官的血脈好像比佛爺更純正！
    佛爺不知道的，不一定副官也不知道啊！
    齊鐵嘴立即將希望放在了副官的身上。
    這種聽別人打啞謎的感覺可太折磨人了！
    副官抬起頭，臉色蒼白，他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氣，對著蛇神大人的背影說道：“關於聖嬰，我或許知道一些。”
    副官？
    赫連回憶起了副官的身份。
    張家內族人。
    赫連眯了眯眼睛。
    既然副官是張家內族人，為什麽曾經沒有見過他？
    赫連的目光落在副官的身上。
    一個可能——副官離開了張家內族。
    頂著蛇神大人的視線，副官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靜下來，緩緩解釋道：
    “張家分裂衰敗後，我曾打探過張家的消息，聽說張家聖嬰早在十三歲那年，外出進行家族放野任務時，在川滇交界的一處古墓中失蹤了。”
    失蹤？
    難道是在古墓之中遇險了嗎？
    不應該啊！
    赫連了解聖嬰的實力，與小官不相上下。
    副官沒有停頓，繼續說下去：“據說聖嬰失蹤後，家族動用了大量人手搜尋，卻一無所獲。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有古怪！
    赫連眯了眯眼睛。
    沒有屍體就證明沒有死。
    聖嬰會去哪兒？
    赫連一時間還真想不出來。
    “聖嬰對家族而言，身份特殊，他的失蹤，引發了巨大的恐慌和猜疑，族中，便開始流傳起一些流言。”
    副官喉嚨艱澀地滾動。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蛇神大人。
    仿佛說出接下來的話，需要莫大的勇氣。
    “族人們傳言，蛇神大人您或許已經放棄了張家。不再庇護我們，所以聖嬰才會遭遇不測……”
    赫連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忍不住閉了閉眼，在心中感慨劇情力量的強大。
    這流言對於張家而言的殺傷力太大了，尤其是聖嬰失蹤，他陷入沉眠，兩件事情同時發生，就無異於證實了這個流言。
    怎麽就這麽湊巧呢？
    赫連不相信巧合。
    現在，他可以確認聖嬰失蹤背後有汪家的手筆。
    “恐慌和猜疑在張家蔓延，失去了信仰與期盼，家族內部積蓄已久的矛盾終於爆發，無法壓製……”
    “信任崩塌了，人心散了。沒有人擁有能凝聚起整個家族的力量，背叛、分裂持續，張家迅速衰敗下去。”
    “這些雖然並非我親眼所見，卻是我長大後，一點點從逃離在外的族人口中，拚湊出來的真相。”
    副官低垂下眼簾，他看著張家衰敗，對蛇神和張家徹底失望，所以，他選擇忘記自己張家人的身份。
    他選擇南下，去投奔了當時已在軍中有了一定地位的佛爺。
    副官的話音落下，七樓陷入了長久的死寂。
    暮色徹底籠罩了大地。
    古樓之下，張家融入了黑暗，再也看不清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