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砰！
    砰！
    ……
    槍聲撕裂了寧靜的夜晚。
    槍炮聲瞬間充斥了整個河穀。
    子彈呼嘯，在空中留下一道道赤紅色彈道。
    原本陷入沉睡的村子在瞬間就醒了過來。
    村民們第一時間拿起武器，有序地衝了出去。
    麵對敵襲，他們沒有絲毫緊張，反而冷靜得可怕，仿佛早有預料。
    一道道黑影趁著混亂悄無聲息地潛入村子內部。
    村口，正麵戰場。
    張啟山緊貼著一道被子彈削得越來越低的土坎，泥土和碎草不斷濺落在他身上。
    他的臉上沾滿了鮮血和汗水，左臂上一道被手榴彈破片劃開的傷口匆匆用撕下的衣襟勒住，暗紅色的血漬仍在緩慢擴散。
    但他完全顧不上這些，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一刻也不停地朝著對麵的東洋人發動攻擊。
    東洋人的火力，遠超張啟山之前的預估！
    他們裝備的步槍，射程遠，精度高，而且射擊極有章法，並非亂打一氣，在遇到襲擊的時候瞬間形成了有效的火力壓製。
    張啟山眼神凝重，陳皮說得沒錯，這些東洋人訓練有素，根本就是一支完備的軍隊。
    他們的反應速度極快不說，而且在短時間內就形成了進可攻退可守的戰鬥陣型。
    如果放任他們繼續在這裏待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必須在今晚將他們全部殲滅！
    無論付出什麽代價！
    密集的子彈和手榴彈像是潑水般灑向張啟山他們的藏身之處，壓得張啟山和他手下的士兵們幾乎抬不起頭來。
    泥土、草屑被打得四處飛濺。
    “隱蔽！都把頭低下！”
    張啟山伏在土坎後麵，聲音嘶啞，一顆熾熱的彈頭幾乎是擦著他的臉頰飛過。
    他眼神冰冷，鎮定地觀察著戰局。
    轟——
    一聲巨響在村莊的左翼炸開。
    一團火球騰空而起。
    張啟山看到了兩名躲閃不及的士兵被猛地掀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他咬緊了牙關，口中彌漫著濃鬱的血腥氣息。
    “手榴彈！”
    “東洋人扔手榴彈了！”
    東洋人不僅彈藥儲備極其充足，並且戰鬥意誌極為頑強。
    他們仿佛料到了會有這麽一天，動作非常有序，完全是一支配合完美的軍隊。
    轟——
    爆炸聲接二連三地響起，幾乎連成一片。
    火光不斷在張啟山的眼中閃爍膨脹。
    震耳欲聾的巨響撕裂人的耳膜。
    狂暴的衝擊波裹挾著破碎的彈片和尖銳的石子，呈放射狀向四周席卷。
    “啊啊啊！”
    “我的腿！”
    “……”
    淒厲的慘叫聲在陣地上回蕩。
    張啟山眼睜睜看著自己帶來的人，一個接一個地倒下。
    “佛爺！”
    “側翼快頂不住了！”
    一個小隊長匍匐著爬過來，臉上被硝煙熏得漆黑，胳膊上還紮著被鮮血浸透的布條，聲音帶著哭腔和怒火。
    張啟山雙目赤紅，牙齦幾乎要咬出血來。
    “頂住！”
    “都給我頂住！”
    “今天我們輸了，明天死的就是全城百姓！”
    張啟山怒吼，他從掩體內探出身，朝著對岸一個噴吐火舌的方向猛地扣動了扳機。
    砰！
    不斷掃射的機槍驟然一停，東洋人軟趴趴地倒下。
    張啟山猛地探身，“砰砰”兩槍，對麵試圖投擲手榴彈的身影倒在了地麵上。
    張啟山的舉動立即暴露出了他的位置，招來一串精準的機槍點射，打得他藏身的土坎泥土飛濺。
    他立即縮回了掩體後麵。
    張啟山環顧四周，心在不斷下沉。
    他身邊的士兵幾乎人人帶傷。
    彈藥消耗的速度遠超預期。
    東洋人的火力卻絲毫沒有減弱跡象。
    張啟山死死攥緊了拳頭，他們不會輸，就算是死，也要拉著這群喪盡天良的東洋人陪葬。
    副官的身影小心翼翼地在村莊內部穿梭。
    東洋人急促的腳步聲不斷地從他的耳邊傳來。
    他緊貼著牆角，呼吸放緩，靜靜地等待著他們掠過。
    他身上的軍服已被撕開好幾道口子，額角有一道被流彈擦過的血痕。
    副官從懷裏掏出了手榴彈。
    他看了一眼身後的圍牆，用力將手榴彈一擲。
    手榴彈扔出去的瞬間，副官迅速地轉移位置。
    轟——
    火球衝天而起。
    東洋人和機槍同時被炸飛。
    很快，東洋人的村子裏接連響起一片爆炸聲。
    火光映紅了半邊天。
    東洋人的身體被氣浪高高地拋起，又猛地摔在了地麵。
    “後麵有人！”
    東洋人發出怒吼，朝著身後的村莊看去。
    裏麵混入了敵人。
    “殺了他們！”
    東洋人的聲音被淹沒在槍炮聲中。
    “小心！”
    張啟山一聲暴喝，一把將身邊有些發懵的士兵按倒在彈坑裏。
    轟——
    東洋人的手榴彈在幾步外炸開，氣浪掀得人頭皮發麻。
    士兵大口喘著氣，整個人後背發涼，死亡的恐懼還沒有完全從他的眼中褪去。
    佛爺……
    還不等士兵反應過來，佛爺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他眼前了。
    “狗日的鬼子！”
    “老子跟你們拚了！”
    斷了一臂的士兵，用左手和牙齒拉燃了最後一顆手榴彈，嘶吼著滾向東洋人的方向。
    手榴彈在他身下爆炸，化作一團悲壯的火光，吞噬了他和東洋人的身影。
    “機槍！機槍不能停！給我打！”
    機槍手哽咽地看著犧牲的同伴，雙眼赤紅地朝著另一邊已經倒下的機槍手吼道，他的虎口已被震裂，卻依舊死死地握住機槍，子彈拚命地掃向遠處的東洋人。
    聽到他的聲音，立即有士兵上前補上了死去機槍手空出的位置
    張啟山抹了一把汗水。
    戰局愈發不利，他的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
    難道今夜非得所有人犧牲在這裏嗎？
    即便是張啟山做好了準備，卻還是難免感到無力。
    悲壯的情緒，如冰冷的河水，悄然浸透了他的身心。
    張啟山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
    再睜開時，眼中已是一片決然。
    他準備下達最後一道命令——那就是跟東洋人同歸於盡！
    轟隆隆——
    一聲恐怖的雷鳴，毫無征兆地從九霄雲外猛然炸響。
    張啟山一怔。
    他猩紅的瞳孔微垂，望著髒汙的雙手。
    蛇神大人……
    還是心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