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鐵嘴的目光死死鎖定在蛇神大人的身上。
    一種沒由來的巨大恐慌攫住了他的心髒。
    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反應。
    這反應幾乎來的毫無道理。
    但在他的心中某種直覺的東西在瘋狂呐喊。
    他張了張嘴，喉嚨幹澀得發不出聲音。
    他看著蛇神大人的身影，一種被拋棄的孤獨和絕望淹沒了他。
    “蛇神大人，您……您是不是，是不是……又要丟下我了？”
    這句話不受控製地脫口而出。
    話音落下的瞬間，齊鐵嘴雙膝一軟，險些直接跪倒在地。
    又？
    為什麽要用又字？
    齊鐵嘴臉上滿是迷茫，眼中卻充滿了痛苦。
    赫連一頓。
    他金色的豎瞳專注地落在了齊鐵嘴的臉上。
    赫連的心裏浮現出一陣怪異。
    好奇怪……
    明明還是齊鐵嘴的臉，但齊鐵嘴的臉莫名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赫連的眼神中不知不覺地帶上了審視。
    他的視線仿佛要穿透齊鐵嘴的皮囊，直抵他靈魂的深處。
    雖然赫連覺得不太可能，但這本來就是一個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的小說世界，所以還是問一問比較妥當。
    “齊鐵嘴是青烏子的轉世嗎？”
    赫連問係統。
    【不是】
    赫連又問：“齊鐵嘴是玄丘的轉世嗎？”
    【不是】
    赫連繼續問：“齊鐵嘴是任何人的轉世嗎？”
    【不是，這個世界上沒有轉世】
    赫連徹底鬆了一口氣。
    既然齊鐵嘴並非玄丘和青烏子的轉世，那他為什麽會流露出這樣的神情？
    赫連凝視著齊鐵嘴，眉頭逐漸微微蹙起。
    沒有轉世的話，那齊鐵嘴的異樣就更讓人費解了。
    齊鐵嘴的眼前一花。
    神殿和蛇神大人的影子逐漸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間簡陋的木屋。
    木屋的屋簷下，放著一張陳舊的搖椅。
    搖椅上盤踞著的並非人影，而是一條通體青碧的蛇。
    青蛇似乎在沉睡，神態安詳，帶著一種永恒的孤寂。
    這畫麵在齊鐵嘴的腦海中一閃而逝，快得抓不住任何細節，卻留下了一種無比真實的痛苦。
    齊鐵嘴的瞳孔驟然一縮。
    蛇神大人的身影重新映入眼簾。
    【1：00、0：59、0：58……】
    赫連沒有追問齊鐵嘴什麽，齊鐵嘴這一番話說的太無厘頭。
    【0：12、0：11、0：10……】
    時間流逝得飛快。
    電光火石之間。
    赫連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什麽。
    青烏子墓、青銅隕石、幻境……
    這些場景均有齊鐵嘴的身影。
    “你，”赫連盯著齊鐵嘴，嘴唇微動，“在青烏子墓中做了什麽？”
    【0：01】
    【0：00】
    青光再次湧現。
    光芒流轉，無聲無息。
    赫連的身影徹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美麗的青蛇。
    青蛇安靜地盤繞在鎏金神像之上。
    蛇首輕擱在神像的頭頂。
    金瞳閉合，陷入沉睡。
    神殿內，一時間隻剩下長明燈燃燒時細微的劈啪聲。
    齊鐵嘴呆呆地望著沉睡的青蛇，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空。
    他張了張嘴，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無力地跪倒在了神像之下。
    錐心刺骨的失落感在他心中瘋狂蔓延。
    蛇神大人……
    您說了什麽？
    我沒有聽見……
    記憶碎片在張起靈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尖銳的刺痛讓他皺緊了眉頭。
    他強忍著疼痛想要抓住那些記憶的尾巴，卻隻捕捉到了蛇神大人含笑的臉。
    這是記憶還是幻想？
    張起靈的黑瞳倒映出眼前的鎏金神像。
    一陣咳嗽聲打斷了張起靈的冥想。
    雲丹桑布看向張起靈和齊鐵嘴，他的眼神柔和，仿佛能包容一切。
    他沉靜的聲音在神殿內回蕩著。
    “使命者，便去執行使命吧。”
    “迷途者，停下來去找道路吧。”
    張起靈與雲丹桑布靜靜對視。
    雲丹桑布雙手合十，微微低下頭，神情平和虔誠。
    張起靈轉身，走入了風雪中。
    他還會回到這裏的。
    即便是再次失去記憶。
    齊鐵嘴望著眼前的神像，他像是忽然來了力氣，從地麵上爬起來。
    他臉上浮現出一個和善的笑容，朝著雲丹桑布露出了八顆牙齒。
    “哎呀，這外麵在打仗，我也不敢隨便出去，隻能在神殿叨擾一段時間了！”
    雲丹桑布望著眼前與剛剛的失魂落魄判若兩人的齊鐵嘴，微微點頭：“在這裏待多久都可以。”
    齊鐵嘴撓了撓頭，湊到了雲丹桑布的身邊，自來熟地說道：“這樣吧，我也不白住，我給您算一卦吧！我算卦還挺準的！”
    雲丹桑布和藹地笑著，既沒有答應，也沒有反對。
    齊鐵嘴像模像樣地掐著手指，揚著下巴，目光時不時在雲丹桑布的臉上流轉。
    突然，他靈活的手指停下來了。
    他臉上的得意消失，目光定格在了雲丹桑布的臉上。
    他這番臉色的變化絲毫沒有打破雲丹桑布的平靜。
    “你……”
    齊鐵嘴為難了。
    該說嗎？
    他算出了雲丹桑布死期將至。
    他的目光與這位過於平靜通透的喇嘛對視。
    他的心中逐漸有了答案。
    生死對這位喇嘛而言，應該並不重要了。
    雲丹桑布微笑著轉身走入神殿深處的陰影中。
    看著他的背影，齊鐵嘴嘶了一聲，倒吸一口涼氣。
    奇怪！
    齊鐵嘴拍了拍腦袋。
    他……
    他怎麽就能算到喇嘛的死期呢？
    他算卦準，但也不至於準成這樣。
    齊鐵嘴納悶兒了。
    難道是蛇神大人？
    齊鐵嘴看向盤踞在神像上沉眠的青蛇，他連忙跪下來，朝著青蛇拜了三拜。
    看來是蛇神大人賜予他的能力！
    齊鐵嘴明明應該高興，甚至是欣喜若狂，但他望著蛇神大人沉睡的身軀，不知不覺陷入了呆滯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齊鐵嘴猛地回神，看向身邊的丫頭。
    丫頭奇怪地打量著齊鐵嘴。
    “我怎麽了？”
    齊鐵嘴摸了摸自己的臉，他打算站起來，不料雙腿失去知覺，整個人朝著前方撲去。
    幸好及時被丫頭拽住，才避免以狗吃屎的姿態摔在蛇神大人麵前。
    齊鐵嘴站穩後尷尬不已。
    丫頭說：“你剛剛跪在這裏好長時間，我叫了你好多聲，你也沒聽見。”
    齊鐵嘴一愣。
    是嗎？
    他完全沒有聽見有人在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