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國的城牆遠比眾人想象的要高大堅固。
    城牆並非是用西周常見的夯土構成，而是用巨大的青黑色條石壘砌而成。
    城牆上旌旗密布，守備森嚴。
    城垛之後，密密麻麻站滿了士兵，兵器在夕陽殘照下，反射出點點寒光。
    顯然，徐國早已得到了周軍到來的消息，並且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就在這時，城牆上出現了一個被擁簇著的身影。
    那人頭戴高冠，麵容精悍，目光銳利。
    他的目光隔著遙遠的距離，直直地射向周軍陣前的周穆王。
    正是徐國文王，嬴延。
    “姬滿！”
    徐文王的聲音洪亮，聲音中竟然帶著一絲笑意：“別來無恙啊！”
    周穆王麵色沉靜，催動白馬向前幾步，朗聲回應：
    “嬴延！”
    “爾徐國屢懷不臣之心，昔年叛亂，僥幸得存，不知悔改，反生怨望！”
    “假借獻禮，行刺王殺駕之逆舉！”
    “朕今日親率王師，乃代天行罰，鏟除逆賊，以安天下！”
    周穆王的聲音在戰場上蕩開。
    “代天行罰？”
    聽到周穆王的話，徐文王忍不住諷刺地重複。
    “哈哈哈！”
    徐文王發出一陣狂妄的大笑。
    “姬滿，你以為頂著個天子的名頭，就真是上天之子了？”
    徐文王譏諷道。
    他張開雙手，環顧四周：“這天下共主之位，有德者居之！有能者居之！”
    “你周室氣數已盡，合該由我徐國取而代之！”
    徐文王猛地收起笑聲，語氣挑釁：“多說無益！”
    “姬滿，看看是你周室的兵器鋒利，還是我徐國的爪牙尖銳！”
    周穆王眉頭微皺，他不知道徐文王的底氣從何而來，不管徐文王有什麽底牌，他絕不示弱：“朕定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好！”
    徐文王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揮手道：“那便先讓我徐國的勇士，會會你帶來的精銳！”
    話音剛落，城牆中央那扇巨大的城門緩緩打開。
    下一刻，從城門內洶湧而出的，並非是周穆王預想中的騎兵或戰車，而是一群令人頭皮發麻的猛獸。
    數十隻體型碩大的猛虎一步步地走出城門。
    更令人震驚的是，每一隻猛虎的背上，都騎乘著一名體型壯碩的徐國士兵。
    他們身著輕便皮甲，臉上塗抹著怪異的油彩，一手持盾，一手握矛，眼神凶惡。
    “虎騎！”
    周軍陣中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呼。
    精心訓練的戰馬，何曾見過如此多的猛虎？
    猛虎發出的咆哮，讓周軍前排的戰馬陷入了恐慌。
    它們發出聲聲嘶鳴，不受控製地向後倒退。
    徐文王看著周軍陣前的騷動，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周穆王的臉色變得鐵青。
    他握緊韁繩，不允許身下的戰馬後退一步。
    他沒想到徐國竟然馴養了如此多的猛虎作為坐騎！
    這些人是怎麽做到的？
    “這就有點兒欺負人了啊。”
    鑾駕內的赫連嘴角抽了抽。
    這些人是怎麽能讓老虎聽話的？
    這年代生態還沒有遭到破壞，林中猛虎數不勝數，體型也遠遠超過後世的老虎，威懾力驚人。
    赫連坐直了身體，興致勃勃地看向了遠處的虎騎。
    騎在虎身上的士兵體型也異於常人，看上去頗為野蠻，眼神跟身下的猛虎極其相似，透露出一股原始的凶殘。
    【這些是位於徐國東南方的夷族部落，這一支部落常年與猛虎居住在一起，擁有與猛虎進行簡單交流的特殊手段】
    赫連：“……那還真是人才啊！”
    周穆王死死盯著那些不斷低吼踱步的猛虎，下意識用餘光瞥了一眼身旁靜默的鑾駕。
    帷幕低垂，沒有任何動靜。
    一股強烈的念頭在周穆王的心中升起。
    隻要他開口祈求，蛇神大人定然會再次展現神威，如同在鎬京宮中那般，讓這些猛獸匍匐在地！
    然而，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便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不！
    他是周天子，是天下共主！
    他要用自己的力量，征服這片土地，樹立無上的權威！
    隻有在真正陷入絕境，萬不得已之時，才能請動神明！
    雄心衝散了周穆王的猶豫。
    周穆王的眼神重新變得銳利。
    他猛地舉起右手，厲聲喝道：“弓箭手！前列舉盾掩護！目標虎目！聽朕號令！”
    周穆王的命令迅速傳達下去。
    前排陷入混亂的車兵和騎兵努力控製住受驚的坐騎，向兩側稍稍散開。
    後方手持高大盾牌的步兵迅速頂上前，組成一道臨時的盾牆。
    盾牆之後，數百名精心挑選的神箭手彎弓搭箭。
    冰冷的箭簇透過盾牌的縫隙，精準地瞄準了那些猛虎閃爍著凶光的琥珀色眼睛。
    “放！”
    周穆王一聲令下。
    密集的破空聲隨之響起。
    數百支利箭，在空中劃過一道長長的弧線，刁鑽地直奔猛虎的眼睛而去。
    噗嗤——
    “嗷嗚！”
    利刃入肉，傳來聲聲悶響。
    猛虎淒厲的咆哮幾乎同時響起。
    盡管那些虎背上的徐國士兵奮力揮動武器格擋，但箭矢太過密集，目標太致命。
    瞬間，便有超過一半的猛虎被射中了眼睛。
    劇痛徹底激發了這些猛獸的野性。
    它們再也不受背上騎士的控製，瘋狂地跳躍、翻滾、撕咬。
    有的將背上的士兵直接甩飛出去，落地瞬間便被其他發狂的猛虎踩踏撕碎。
    有的則互相攻擊起來，利爪與獠牙毫不留情地招呼向身邊的同類。
    還有的則完全失去了方向，朝著徐國城牆的方向或者周軍盾牌猛衝過去，撞得頭破血流。
    周穆王冷笑，與虎謀皮，就要做好落入虎口的準備。
    原本威風凜凜的虎騎陣營，在短短幾個呼吸之間，徹底崩潰。
    徐文王臉上的笑容僵住。
    赫連：“……”
    這麽脆皮？
    他挺直的背重新彎了下去，倒在椅子上。
    看來野獸終究是野獸，聽不懂人話。
    周軍陣中爆發出了一陣震天的歡呼。
    士兵們看著方才還不可一世的虎騎此刻自相殘殺，頓時士氣大振。
    士兵們看向周穆王的目光充滿了狂熱的崇拜。
    大王英明！
    周穆王麵容冷峻，他望向遠處臉色鐵青的徐文王，聲音透過戰場上的喧囂傳入徐文王耳中：
    “嬴延！第一局，勝負已分！”
    徐文王死死攥著拳頭，他擠出笑容，咬牙切齒：“姬滿！休要得意！這還隻是開胃小菜！”
    他猛地一揮手臂，朝著城牆上的弓箭手下令：“放箭！給我射！”
    高大的城牆上，準備多時的弓箭手們聞令而動。
    霎時間，天空為之一暗。
    無數支箭矢組成的黑雲，從城牆上騰空而起，朝著周軍陣營覆蓋而下。
    箭矢密集，如暴雨傾盆。
    “舉盾！防禦！”
    周穆王冷靜下令。
    前排的盾牌手嚴陣以待，聞令立刻將手中高大的盾牌奮力舉起。
    層層疊疊的盾牌搭建在一起，迅速構成了一麵巨大的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