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與鴞子晦在聽到這則消息後，又在曲阜城中隨意逛了一會兒。
    眼見日頭偏西，他們才決定返回旅店。
    剛走到旅店所在的那條街口。
    赫連與鴞子晦便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同尋常。
    旅店門口，赫然被一隊約莫二十人左右的士兵包圍了。
    這些士兵看上去與赫連見過的城門守卒不同。
    他們身著更為精良的皮甲，腰佩短劍，神情肅殺，紀律嚴明，將旅店把守得水泄不通。
    街上的行人紛紛避讓，遠遠圍觀，指指點點，臉上帶著驚懼與好奇。
    旅店的掌櫃是一個胖胖的中年男子。
    他此刻正搓著手，滿頭大汗，束手束腳地站在門口，臉上寫滿了惶恐與不安。
    他不斷地對著守在門口的士兵們點頭哈腰，似乎在解釋著什麽。
    當掌櫃眼角的餘光瞥見從街角轉出的赫連與鴞子晦時，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瞬間亮了。
    掌櫃也顧不得許多，連忙小跑著迎了上來，聲音帶著哭腔：“兩……兩位先生！你們可算回來了！”
    鴞子晦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不等他問，掌櫃立即伸出手：“快……快請進！裏麵有貴人等候多時了！”
    這種劇情……
    赫連也熟。
    他腳步未停，朝著旅店內走去。
    鴞子晦緊隨其後，心中驚疑不定。
    他餘光瞥見蛇神大人從容的側臉，便不由自主地安下心來。
    士兵們顯然得到了命令，並未阻攔赫連與鴞子晦二人。
    踏入略顯昏暗的旅店大廳。
    原本擺放的幾張食案坐席都被挪到了牆角。
    大廳中央空出了一片區域。
    在空蕩蕩的大廳中央坐著一道人影。
    聽到腳步聲，那人緩緩站起身來。
    映入赫連眼簾的，是一張英氣勃勃的年輕臉龐。
    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眉宇挺拔，鼻梁很高，嘴唇抿成一條堅毅的直線。
    他穿著一身合體的玄色戰甲，甲片打磨得鋥亮，邊緣以赤色絲絛裝飾。
    看年紀，不過十八九歲，與鴞子晦相仿。
    赫連的目光落在他的雙眼上。
    這雙眼睛有些熟悉。
    赫連雖然沒有過目不忘的能力，但一般印象深刻的東西他不會忘記。
    比如眼前的這雙眼睛。
    三天前他見過。
    在一個陌生的小巷子裏。
    季虔的目光，第一時間便牢牢鎖定在了剛剛進門的赫連身上。
    即便赫連戴著兜帽，遮掩了容貌，但通身無法形容的氣度，以及身邊的鴞子晦都讓他們在人群中如同鶴立雞群。
    季虔動作幹脆利落，大步走到赫連麵前。
    鴞子晦立即上前一步，攔在了季虔和蛇神大人中間。
    他望向季虔的眼中帶著警惕。
    季虔停下腳步，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唐突。
    他對著赫連與鴞子晦，鄭重地抱拳，躬身行了一禮，聲音清朗：“季虔冒昧打擾，還望先生恕罪！”
    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盯著赫連。
    他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兜帽垂下的白紗。
    三天前的傍晚，他分明感覺到此人具有某種難以想象的力量。
    若能為他所用……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鴞子晦眉頭稍皺，望了望蛇神大人，等待著蛇神大人的指示。
    季虔緊接著繼續說道：“不瞞先生，自二位入城之日起，季虔便已留意。”
    “先生風姿，超凡脫俗，這位小兄弟亦是不凡。”
    季虔看了一眼鴞子晦，語氣真誠，麵帶笑意，他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
    “季虔雖不才，亦有一雙識人之眼。”
    “我一眼便知，兩位先生定是身懷異術、有經天緯地之能的奇人異士！”
    他頓了頓，再次躬身，姿態放得更低：“季虔年少繼位，根基淺薄，正值用人之際。”
    “今日唐突前來，別無他意，隻誠心懇請，拜請兩位先生屈尊，為我幕僚，助我穩定局麵、完成魯公所托之事！”
    “季虔必以師禮相待，絕不敢有絲毫怠慢！”
    季虔的態度誠懇得幾乎有些謙卑。
    他言辭懇切，將一個少年將軍求賢若渴的心情，表現得淋漓盡致。
    這般姿態，配上他年輕英武的麵容，確實讓人很難生出惡感，甚至有些不忍拒絕。
    大廳內一片寂靜。
    旅店掌櫃躲在櫃台後，大氣不敢出。
    門口的士兵們依舊肅立。
    鴞子晦看向蛇神大人，等待著蛇神大人的決定。
    季虔為魯殤王的概率此刻上漲到了80%。
    赫連靜靜地站在原地，在心裏做出了判斷。
    兜帽遮掩下，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過了片刻，就在季虔的眼中開始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時，赫連才開口：“好。”
    【……依舊惜字如金】
    鴞子晦眼中飛速地掠過了一絲疑惑。
    為什麽？
    蛇神大人為什麽會答應眼前這個凡人？
    鴞子晦打量著眼前的季虔。
    他想不通這個人有什麽本領能得蛇神大人看重。
    季虔臉上瞬間綻放出驚喜之色，他深深一揖：“多謝先生！季虔感激不盡！”
    鴞子晦見蛇神大人已然同意，便也對著季虔拱了拱手，算是應承下來。
    他的行動準則很簡單。
    ——蛇神大人去哪兒，他就去哪兒；蛇神大人做什麽，他就跟著做什麽。
    季虔的動作很快，幾乎是敲定赫連與鴞子晦作為幕僚的次日，便派人恭敬地將他們從旅店，請到了位於曲阜城東的將軍府。
    府邸占地頗廣。
    雖不似某些新興貴族那般極盡奢華，但自有一股沉穩厚重的氣勢。
    內部格局規整，回廊曲折，庭院深深。
    府中仆從舉止有度，見到赫連與鴞子晦這兩位被小將軍親自引來的先生，無不恭敬行禮。
    季虔為赫連與鴞子晦安排了一處獨立的跨院，名為竹泠軒。
    院內遍植翠竹，清風拂過，颯颯作響，環境頗為清幽雅致。
    正房與廂房緊挨，陳設用品一應俱全，且品質上乘，顯然是用心準備了的。
    “兩位先生暫且在此安歇，若有任何需要，盡管吩咐下人。”
    季虔親自將他們送到院門口，態度依舊謙和。
    “府中事務繁雜，虔需先去處理，晚些時候再設宴為先生接風。”
    赫連依舊沒有搭理季虔。
    鴞子晦站在他的身邊，像是他的代言人，點了點頭，算是回應季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