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國積弱，強鄰環伺，國庫空虛，軍備不修。”
    “國公為此憂心忡忡。”
    “而墓葬之中，往往陪葬有前朝乃至更早時期的珍寶金玉。”
    “若能取得這些寶物，充盈國庫，強化軍備，或能助魯國在這亂世中多一分自保之力。”
    “此乃為國、為君！”
    “再者，家父新喪，季家看似風光，實則危機四伏。”
    “我年少繼位，若無功績傍身，難以服眾，恐負家父遺誌，亦有負國公信重。”
    “此乃為家！”
    季虔言辭懇切，姿態放得極低。
    將一個身處困境的年輕人的無奈與掙紮，表現得淋漓盡致。
    赫連大驚失色。
    他竟然遇到了比他還會裝還會演的人！
    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我行此鬼蜮伎倆，實乃情非得已，絕非本心所願。”
    季虔對著赫連與鴞子晦，再次抱拳：
    “當日我誠心相邀，請兩位先生為幕僚，存了份私心。”
    “望兩位先生能在我執行任務時，予以指點，出謀劃策，助我一臂之力。”
    “我不敢奢求兩位親自出手，沾染汙穢，隻求能借兩位高人之力，規避風險，以竟全功。”
    季虔目光真誠地看著赫連與鴞子晦，等待著他們的表態。
    空氣凝滯。
    篝火燃燒的劈啪聲作響。
    盯著季虔良久，赫連微微偏頭，看了一眼身旁的鴞子晦。
    鴞子晦立刻會意。
    他臉上露出微笑，對著季虔點了點頭：
    “季將軍既已開誠布公，我二人亦非不通情理之輩。”
    “為國為家，其情可憫。既為幕僚，自當盡力。”
    季虔臉上瞬間迸發出難以抑製的喜悅與激動。
    他一直緊繃的肩膀也明顯鬆弛下來。
    他霍然起身，對著赫連與鴞子晦深深一揖：
    “多謝先生！”
    “季虔感激不盡！”
    “二位放心，以後無論成敗，我必不會虧待二位！”
    “酬勞方麵，絕對讓二位滿意！”
    氣氛似乎一下子緩和了許多。
    季虔心頭的重擔卸下了一半。
    他神情輕鬆了不少。
    三人圍坐火堆。
    季虔和鴞子晦默默吃著烤熱的幹糧和肉脯。
    赫連沒吃，他要留著肚子吃更好吃的。
    無事可做，赫連的目光四處移動。
    他的視線無意間落在了季虔隨意放在膝上的右手。
    季虔正無意識地用拇指摩挲著握在掌心的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約莫成年人手掌大小的黑色方塊。
    通體玄黑，表麵光滑。
    在跳躍的火光下，反射出一種高級的質感。
    形狀規整，邊緣線條利落，與這個時代常見的玉器風格迥異。
    赫連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
    這東西……
    他看著咋那麽眼熟呢？
    尤其是內裏散發出來的點點幽綠光澤，讓他想到了一個東西。
    ——青銅隕石。
    不過季虔怎麽會有青銅隕石？
    而且看起來，季虔似乎並不清楚這究竟是什麽，隻是當作一件奇特的玩物或飾品把玩。
    係統的聲音在赫連的腦海深處響起。
    【你還記得你有一塊青銅隕石嗎？】
    “廢話。”
    “我當然記得！”
    赫連在心中回應係統：“青銅隕石那麽重要的東西，我怎麽可能忘記？”
    他一共有兩塊青銅隕石。
    一大一小。
    大的是從青烏子墓穴之中得到的一塊青銅隕石。
    小的是從西王母沉眠的隕玉裏扣的。
    當然，不是他扣的，是西王母自己扣的。
    西王母扣了之後，送給了他，美其名曰留個紀念。
    實際上，是想要用這塊青銅隕石提醒赫連，不要忘記了千年後喚醒她的任務。
    赫連太了解西王母了，西王母心裏的小九九，他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現在，這兩塊青銅隕石正妥善地存放在他手指上的空間戒指之中。
    【你確定嗎？】
    赫連：“確定。”
    【你確定嗎？】
    “……”
    赫連點頭：“確定。”
    【你確定嗎？】
    赫連不確定了。
    係統太反常了。
    難道他忘記了什麽？
    【友情提醒，已經過去了五百年，你最好再好好想想】
    赫連：“……”
    係統說的也有道理，已經過去五百年了，他忘記了太多事情。
    赫連慢慢地回憶。
    一秒、一分鍾、五分鍾、十分鍾……
    半個小時過去，赫連連個屁都沒有想起來。
    赫連露出了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能否再友情提示一下呢？”
    【……淦，我就知道】
    【五百一十三年前，你用手裏的一塊青銅隕石逗弄白蛇，後來青銅隕石被白蛇誤吞，你當時不願意接受我的提議剖開蛇腹取出來，說等白蛇自然排出體外即可……】
    “然後呢？”
    赫連忍不住問。
    【……】
    【然後你忘了】
    【然後你就把白蛇放生了】
    【然後就到現在了】
    赫連：“……”
    五百年前的事情了，他忘記也正常。
    但現在隨著係統明確地說出來，赫連腦海中也瞬間浮現出了相關的記憶。
    是的。
    赫連無法否認。
    確有此事。
    那時周穆王還沒死，整天忙著收服九夷部族，建立起統治。
    赫連無聊，就逗弄白蛇。
    他的確曾拿著那塊青銅隕石在白蛇的眼前晃動。
    白蛇趁他不備，一口將青銅隕石吞了下去。
    他當時覺得有趣，想著白蛇無法消化青銅隕石，過幾日便能排出，便未強行取出。
    誰知後來因為塗山之會，將這件事徹底拋諸腦後。
    所以……
    赫連的目光再次落在季虔手中那個黑色方塊上。
    季虔手中的黑色方塊就是他當初遺忘在白蛇腹中的青銅隕石？
    這也太巧了！
    不對……
    赫連的目光上移，落在季虔的臉上。
    季虔是怎麽得到青銅隕石的？
    剖開了白蛇的腹部嗎？
    還是在哪兒撿到的？
    第二個可能極小，赫連知道季虔很大可能剖開了白蛇的腹部。
    季虔察覺到了赫連的注視。
    他抬起頭，心中不由一動。
    赫連先生見識廣博，或許認得此物。
    見赫連先生似乎感興趣，季虔立刻舉起手中的黑色方塊，急切地問道：“先生，您認得此物？”
    季虔的眼神充滿了期盼。
    赫連不答反問：“此物，你從何處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