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無盡的混沌。
    這裏沒有天，沒有地，甚至沒有所謂的前後左右。
    隻有一片望不到邊際的、不斷翻滾咆哮的混沌色彩的能量洪流。
    它們像是億萬頭失控的瘋獸，互相撕扯、碰撞、湮滅，發出足以震碎魂魄的嘶吼。
    尋常仙家若是被卷進來，隻怕撐不過一個呼吸，
    就會被這股最本源、最狂暴的力量撕成碎片，連一點真靈都留不下。
    在這片絕對的死地絕境中，
    一點微弱的金光，卻如同狂風暴雨中的一點燭火，頑強地、固執地閃爍著。
    金光之中，正是那曾經大鬧天宮、攪得三界不寧的齊天大聖——孫悟空！
    隻是此刻，這位桀驁不馴的英雄，模樣著實有些狼狽。
    他那一身往日裏金光燦燦、威風凜凜的鎖子黃金甲，此刻布滿了密密麻麻、仿佛被無數細碎空間裂縫切割過的白痕，
    像是隨時都會碎裂開來。頭頂的鳳翅紫金冠也歪斜了，兩根雉雞翎耷拉下來，顯得有氣無力。
    “李維……你小子……到底在哪兒啊！”
    孫悟空那雙能看破虛妄的火眼金睛，此刻布滿了血絲，
    死死地盯著前方那變幻莫測、光怪陸離的亂流深處，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一股前所未有的焦躁和無力感，縈繞在他的心頭。
    他清清楚楚地記得那一刻，
    在黑神話那個詭異而強大的世界，
    他們幾乎要將那方天地的規則都給掀翻了，
    最終引來了世界意誌最徹底的反撲。
    那不是尋常的天罰，而是整個“世界”本身對他們這兩個“異物”的排斥和擠壓！
    一道無法形容、無法抵禦的灰白色光芒掃過，
    他與李維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像樣的抵抗，
    就被一股蠻橫到極點的力量，硬生生從那個世界的“結構”裏給“摳”了出來，
    像兩顆被彈弓射出的石子，狠狠砸進了這無邊無際的空間亂流裏。
    剛一進來，那股足以撕裂星辰、磨滅法則的恐怖力量就作用在了他們身上。
    孫悟空到底是混沌神魔的根基，又得了十二符咒神力淬體，
    反應極快，幾乎是本能地將所有力量收縮回防，金光護體，這才勉強扛住了第一波衝擊。
    可李維……李維手段再多再詭異，其本身修為境界終究差了他一大截。
    本身李維又陷入了昏迷之中，他
    整個人瞬間就被混亂扭曲的空間之力吞沒，
    消失在那片色彩斑斕卻代表毀滅的洪流深處。
    “操！”
    孫悟空目眥欲裂，發出一聲低沉的怒吼，下意識就想催動法力追過去。
    可在這鬼地方，連神念都無法離體太遠，剛一探出去，就像伸進了絞肉機，瞬間就被攪得粉碎。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李維消失的方向，感受著那本就微弱的精神聯係，
    被狂暴的能量亂流像扯斷一根細線般，輕易衝斷。
    他不甘心，嚐試穩住身形，想逆著亂流去找。
    但很快他就發現，這根本是癡心妄想。這空間亂流不是靜止的河水，
    而是無數世界生滅、碰撞、擠壓後形成的能量廢墟，
    方向在這裏毫無意義，力量在這裏被扭曲得不成樣子。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扔進了狂風暴雨的大海，
    能勉強浮在水麵不沉下去已經是極限，還想逆著浪頭遊回去？
    門都沒有！
    “不行……不能這麽下去！”
    孫悟空強迫自己那顆因為擔憂和憤怒而狂跳的心冷靜下來，火眼金睛中閃爍著瘋狂計算和思索的光芒，
    “這鬼地方太邪性了，俺老孫空有一身力氣，卻像是砸進了棉花堆，渾身上下不得勁！
    再這樣像個沒頭蒼蠅似的亂撞，別說找到李維，俺老孫自己遲早也得被活活耗死在這裏！”
    他想起了李維偶爾跟他閑聊時，提起過的關於空間法則的玄妙。
    據說那些真正精通空間大道的大能，
    能夠在這種地方如魚得水，甚至能憑借對空間波動的感應，定位到想找的人。
    “空間……對！俺老孫必須搞明白這空間之力！”
    一個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瞬間照亮了孫悟空混亂的思緒。
    有了明確的目標，孫悟空不再盲目地浪費力氣。
    他開始有意識地收斂自身那屬於準聖級別的、足以撼動星河的磅礴氣息，
    將護體神光壓縮到僅僅貼合身體表麵的一層薄薄金光，給自身鍍上了一層金膜，
    盡量減少與空間亂流的直接對抗和能量消耗。
    同時，他那雙能夠看破虛妄、洞察本質的火眼金睛，
    以前所未有的專注度，死死盯住了周圍那不斷生滅、扭曲、折疊的混亂景象。
    他看到了空間像摔碎的鏡子一樣裂開無數道黑色的口子，又瞬間彌合如初；
    看到了色彩斑斕的能量流被無形的力量擰成麻花，然後轟然炸開，化作更細微的混沌氣流；
    偶爾，在極遠處，會有一些微弱的世界光影如同肥皂泡般一閃而過，
    那是依附於某些主世界存在的小千世界或者秘境碎片，
    但大多結構不穩，氣息微弱得可憐。
    “太脆了……這些破地方，怕是俺老孫稍微喘口大氣，它們就得直接崩塌！”
    孫悟空隻是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心中滿是失望。
    他要找的，是一個足夠強大、足夠穩固，能承受他力量，並且擁有完善法則體係（尤其是空間法則）的世界，
    隻有那樣的世界，才能讓他有機會提升，才有找到李維的希望。
    光看還不夠，孫悟空開始嚐試主動去“理解”這些狂暴的空間之力。
    他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絲比頭發絲還細的神念，去感知那一道道無形的空間褶皺和裂痕。
    “嗤！”
    那一絲神念剛剛離體不到一丈遠，就如同被丟進了高速旋轉的砂輪裏，瞬間就被磨滅、絞碎。
    孫悟空悶哼一聲，眉心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像是被針紮了一下。
    但他沒有皺一下眉頭，反而眼中閃過一絲狠色。
    “有點意思！再來！”
    一次，兩次，十次，百次……
    他像是跟這空間亂流杠上了，不斷地分出神念，
    不斷地承受著神念被絞碎帶來的神魂刺痛。
    這種痛苦，足以讓尋常的大羅金仙精神崩潰，
    但孫悟空是誰？
    他可是齊天大聖啊。
    這點痛苦，反而激起了他骨子裏的凶性和執拗。
    在無數次神念被粉碎的瞬間，他那超乎常人的靈覺，
    總能捕捉到一些極其破碎、但卻真實不虛的、關於空間結構變化的細微感知。
    就像盲人摸象，雖然每次隻能摸到一點點，
    但積少成多，他腦海中對於“空間”的理解，正在從一片空白，逐漸勾勒出一些模糊的輪廓。
    “他奶奶的！這鬼地方，倒是個修煉空間之力的好‘磨刀石’！”
    孫悟空不怒反笑，臉上甚至露出了一種遇到挑戰的興奮，
    “看是你這亂流先把俺老孫磨死，還是俺老孫先把你給參透了！”
    一個更加瘋狂念頭在他心中升起——吞噬！
    他想起了自己那源自混沌神魔本源的噬道能力。
    當初，他就是憑借這個，吞噬了那個企圖吞噬成龍曆險記世界的混沌神魔，
    完成了自身根基的終極蛻變。
    若是能吞噬這空間亂流的力量，化為己用，豈不是能更快地恢複，甚至提升實力？
    說幹就幹！
    他運轉起那霸道無比的吞噬之力，小心翼翼地張開一個微小的缺口，試圖強行吸納一絲混沌氣流。
    然而，下一刻，異變陡生！
    那空間亂流的力量，本質是無數種不同規則、不同屬性的世界能量混雜、衝突、湮滅後的產物，是極致的“混亂”與“無序”。
    當孫悟空的吞噬之力剛一接觸
    “轟——！！”
    就像是堤壩上突然炸開了一個缺口！
    原本就狂暴無比的空間亂流，仿佛瞬間找到了一個宣泄的目標，
    更加瘋狂、更加磅礴的混沌能量，如同星河倒瀉、九天傾覆，
    朝著孫悟空吞噬之力形成的那個“點”瘋狂湧來！
    那力量不再是絲縷，而是變成了毀滅的狂潮！
    “噗——！”
    孫悟空隻覺得一股根本無法形容的、充滿了毀滅和混亂屬性的力量，蠻橫無比地強行灌入體內！
    這股力量不像他以前吞噬過的任何能量，
    它狂暴、雜亂、充滿了相互衝突的法則碎片，
    瘋狂衝擊著他的經脈、髒腑，甚至直接撼動了他那混沌神魔的本源！
    他喉頭一甜，一口金色的聖血直接噴了出來，周身護體金光劇烈閃爍，明滅不定，差點直接潰散！
    “媽的！這玩意兒吞不得！”
    孫悟空臉色瞬間煞白，趕緊強行切斷了吞噬之力，心有餘悸地喘著粗氣。
    這空間亂流的力量，質量或許不如他吞噬過的混沌神魔精純，
    但其“混亂”和“狂暴”的特性，
    卻遠超想象，強行吞噬，無異於飲鴆止渴，
    甚至可能汙染他自身純粹的本源，後果不堪設想。
    此路不通，孫悟空隻能繼續采用最笨，但也最穩妥的方法，
    以自身強橫的體魄和修為為舟，硬抗亂流侵蝕，
    同時用神念去硬磨、去感悟那無處不在的空間變化。
    這是一場意誌與耐力的比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