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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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王身邊的屬官得知鄔辭雲被楚明夷下令關押後匆匆趕來,梁軍的副將也不和他客氣,直接拎著人過去當麵對質。
    屬官對發生的一切懵然不知,此時眼見楚明夷掐著鄔辭雲的脖子,差點嚇得魂飛魄散,連忙衝上前去想要救人。
    “楚將軍,手下留人!”
    楚明夷一臉嫌惡地收回手,他看向倒在地上咳嗽不止的鄔辭雲,冷聲質問道:“你確定現在的瘟疫隻在平涑?”
    瑞王屬官聞言一臉茫然,下意識扭頭去看被自己護在身後的鄔辭雲。
    鄔辭雲麵色慘白,虛弱得幾乎已經沒辦法起身,屬官連忙上前想要將她扶起,可還未來得及問清情況,一把冷劍就已經抵住了他的脖子。
    屬官身形頓時僵硬,他有些遲鈍地抬起了頭,對上楚明夷冷然的麵容,幹巴巴道:“楚將軍,您……您這是何意?”
    楚明夷居高臨下俯視著他,直接了當問道:“寧州平涑在三日前就已爆發瘟疫,瑞王難道全然不知?”
    屬官聞言愣了一下,他側目看了鄔辭雲一眼,硬著頭皮道:“瘟疫……下官實在不知情此事,想來中間是有什麽誤會。”
    瑞王軍主力眼下雖在寧州,但瑞王本人正率軍自潁州直達京師,準備與南上的主力形成包夾之勢。
    他身為屬官隨從軍隊出行,隻是奉命在進入寧州後護送鄔辭雲回京而已,哪裏會知道這些事情。
    “瑞王自然不知,因為這件事……”
    鄔辭雲勉強抬頭看向了楚明夷,她的身體實在太過虛弱,就連說話的聲音都越來越低。
    楚明夷眉頭緊皺,見她實在已經沒了力氣,隻能靠的離她更近一些,想要聽清她說的具體內容。
    鄔辭雲輕笑了一聲,她貼近楚明夷的耳畔,慢吞吞道:“蠢貨,是我騙你的。”
    “……”
    楚明夷怒極反笑。
    瑞王屬官眼見他又要拔劍,立馬死死護在鄔辭雲的麵前,連聲辯解道:“楚將軍,鄔大人還病著,病中的糊塗話如何能當真!”
    糊塗話?
    病中糊塗都不忘算計,清醒的時候那還得了?!
    楚明夷被鄔辭雲氣得半死,可又不能真的眼看著她病死在這裏,隻能冷聲道:“叫個郎中過來給他瞧瞧。”
    鄔辭雲的話也不知是真是假,可從平南王府搜出來的密信卻是鐵板釘釘的證據。
    他若是真就這麽死了,保不準真的會引來更大的麻煩。
    鄔辭雲原本已然要昏迷,但是聽到郎中二字還是硬生生睜開了雙眼,咬牙道:“先送我回府。”
    “大人,還是先請郎中過來看看……”
    屬官本來試圖勸說一二,可是鄔辭雲卻仍固執己見,她看向了楚明夷,冷聲道:“你若是不想寧州出事,就送我回府!”
    “……行,你夠有種。”
    楚明夷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脅,他神色陰狠,恨不得現在就把她當場淩遲,咬牙切齒道:“鄔辭雲,你最好是撐著別死。”
    屬官實在是不敢拿鄔辭雲的命冒險,他讓人先去請城內的名醫聖手去鄔府待命,自己則是扶著鄔辭雲坐上馬車。
    至於楚明夷請過來的梁國郎中,則是同他們一起前往鄔府,方便隨時查看鄔辭雲的情況。
    容檀自監牢回府,方才行至府門外便見瑞王軍和梁軍戍守四處,兩方隱隱有幾分針鋒相對之意。
    府上送藥的下人和郎中大夫匆匆進出,他心中頓感不妙,得知是鄔辭雲突發重病更是片刻不敢多停,快步朝主院而去。
    鄔明珠和鄔良玉眼巴巴守在鄔辭雲的房間外麵,兩人抱成一團哭得像兩個小淚人兒,不管身邊的小廝侍女怎麽哄都哭個不停。
    “小少爺,小小姐,郎中都說了大人隻是風寒,真的沒事的……”
    “你騙人!風寒怎麽可能會這麽嚴重!”
    鄔良玉左手給妹妹擦眼淚,右手給自己抹眼淚,好好的衣裳袖口都變得皺皺巴巴的,看起來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容管家……”
    鄔明珠見容檀快步走來,她連忙又撲倒容檀懷裏大哭,抽泣道:“大哥他出事了,府裏來了好多大夫,他們不讓我和二哥進去……”
    兩個孩子雖然年歲不大,但是對於這種事情卻十分敏銳。
    鄔辭雲身子不好,平日三病兩痛,延醫用藥也是常事,可是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烏泱泱來這麽多的郎中大夫。
    明明早上出門的時候一切都還好好的,為什麽不過短短幾個時辰就變成了這樣。
    鄔明珠和鄔良玉哭得實在是傷心,容檀隻能開口匆匆安慰了幾句,再三向他們保證鄔辭雲沒事。
    兩人半信半疑,但到底還是選擇相信容檀,一步三回頭地被侍女牽著下去梳洗換衣裳。
    容檀推門走進室內,素日裏常為鄔辭雲看病的徐郎中剛剛診完脈,一名穿著梁朝服飾的郎中便默默行至鄔辭雲塌旁,將手搭上了鄔辭雲的腕子。
    和寧州城中治病救人的郎中不同,此人是楚明夷特地派過來的,其目的便是為了防止鄔辭雲耍滑造假,再使出什麽陰謀詭計。
    鄔辭雲輕闔雙眼靠在軟枕之上,她的臉色極為蒼白,方才在馬車上服了兩粒丸藥才勉強打起精神。
    如今梁國郎中把脈久久不言,她未免有些不耐煩,皺眉問道:“如何?”
    梁國郎中正在細細觀察她的麵相,此時猝不及防和鄔辭雲對視,他連忙低頭,恭謹說出了與前麵兩位郎中相同的論斷。
    “回大人的話,隻是風寒,用兩副藥,再好好將養幾日便可痊愈。”
    “既如此,你們便都退下吧。”
    房間裏圍著這麽多人,鄔辭雲頭暈目眩得更加厲害,隻得開口斥退眾人,隻留容檀一人隨侍左右。
    鄔辭雲身上的溫度稍稍降下來一些,可身子依舊還是發冷,她把自己埋進了被子裏,含糊不清道:“方才我好像聽到了明珠和良玉的哭聲……”
    “他們擔心你,我讓侍女先帶他們下去梳洗了。”
    容檀幫她細細掖了掖被角,輕聲問道:“要讓他們過來嗎?”
    “算了。”
    鄔辭雲搖了搖頭,“別過了病氣給他們。”
    容檀點頭應下,他眼見著鄔辭雲今日這般狼狽,心知必然和楚明夷有脫不了的幹係,他有心想要問個究竟,但又不知如何開口,隻得暗中思量另尋法子旁敲側擊。
    幾位名醫斟酌地開了藥房,虧得府上別的沒有,藥材倒是一應俱全,侍女將熬好的藥交由容檀便匆匆離去,免得打擾鄔辭雲靜養。
    一碗黑黢黢的苦藥湯喝下去,鄔辭雲意識越發昏沉,容檀本想再扶她躺下,鄔辭雲卻蹙眉不悅道:“你身上的血腥味很濃。”
    容檀聞言微微一愣,他下意識看向自己身上特地更換過的衣衫,確認上麵沒有沾到任何血跡才勉強定住心神,告罪道:“許是在獄裏沾染上的,我這就去換……”
    “不必了。”
    鄔辭雲製止了他的動作,淡淡問道:“蕭伯明解決了嗎?”
    “……已經解決了。”
    容檀提到蕭伯明時語氣微微滯澀,但還是溫柔道:“用了你給的藥,他走的很快,沒受什麽苦,我已經讓人安排他下葬了。”
    “真是有勞你了。”
    鄔辭雲聞言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她的笑太過突然,讓容檀一時間都緊張起來。
    他張了張嘴,本想開口再解釋一二,但鄔辭雲卻已經閉上雙眼,不打算再與他繼續這個話題。
    鄔辭雲的身子本來就比常人弱些,這一病又要養上好些時日才能好全。
    係統眼見她纏綿病榻,恨鐵不成鋼道:【其實你今日何必如此冒進,平涑之事你明明可以好好解釋一番……】
    鄔辭雲無疑是個合格的野心家,她明白什麽是養精蓄銳暫避鋒芒,被貶的這四年間更是一步步學會放下身段。
    昔年她對蕭伯明那等作惡多端的紈絝子弟不屑一顧,如今也能為了達成目的虛情假意與之周旋。
    平涑縣瘟疫本就是平南王為了索要賑災款所胡編亂造出來的,若鄔辭雲客氣告知真相,楚明夷不見得會對她威逼至此。
    係統不明白鄔辭雲為何如此行事,它站在上帝視角,掌握之後全部的劇情,隻要鄔辭雲聽從它的建議,自然可以事事順遂。
    【信你……】
    鄔辭雲對此頗為不屑一顧。
    梁國,瑞王,係統,包括她眼前的容檀,她一概都不信。
    她隻信她自己。
    【係統,你既然讓我信你,那我便問你一句,蕭伯明到底是怎麽死的。】
    係統聞言微微一頓,它有些猶豫,但還是堅持道:【他喝了你給他準備的毒藥,當場毒發身亡。】
    【臨死前他有說什麽嗎?】
    【……沒有,什麽都沒說。】
    鄔辭雲不再言語,係統回想起監牢裏的發生的一切,它稍稍有些心虛。
    蕭伯明實在太笨,他窮途末路之際仍不知是鄔辭雲害了他,他甚至滿心以為他的雲郎是被風雪絆住了腳,待到雪停便會過來接他回家。
    所以他不厭其煩地問獄卒,外麵的雪到底什麽時候能停?
    可是雪停了,他等到的人卻不是鄔辭雲,而是對他恨不得處之而後快的容檀。
    容檀說要讓他做個明白鬼,因而淺笑著告知了他所有的真相。
    蕭伯明痛不欲生,絕望之下他拿出鄔辭雲所贈的匕首,那是他苦苦向心上人哀求來的,他時刻帶在身邊珍重無比,卻不想終有一天會用此自刎。
    飛濺的鮮血染紅了監牢的地麵,他最後留下的也隻有一句遺言。
    “雲郎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