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心之壁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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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白沉香最終抵達雙子峰下時,天色已經接近黃昏。
    她抬頭,看到自家爺爺黑著一張臉,從天上落了下來,那表情,像是剛剛輸光了全部家當的賭徒。
    “爺爺。”
    白沉香甜甜地叫了一聲。
    “哼。”
    白鶴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想說話。
    他今天丟人丟大發了。
    想他堂堂敏之一族族長,魂鬥羅級別的強者,
    居然被一個六歲的小丫頭片子,在這山林裏遛猴一樣遛了整整一個下午。
    白沉香從背包裏拿出水囊和肉幹,乖巧地遞了過去。
    白鶴看著那硬邦邦的肉幹,更來氣了。
    他今天光顧著找人,連打獵都忘了。
    就在這時,白沉香像是變戲法一樣,從身後摸出兩隻處理幹淨的肥碩山雞,遞到他麵前,臉上帶著狡黠的笑:
    “爺爺,我猜到您今天可能沒空打獵,就順手抓了兩隻。”
    這兩隻山雞,是她剛才路過一片樹林時,用“風語”感知到它們的位置,然後用兩顆小石子,精準地打暈的。
    看著那兩隻肥雞,再看看孫女那張寫滿了“我早就料到了”的笑臉,
    白鶴心裏的那點鬱悶,忽然就煙消雲散了。
    接過山雞,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算你有點孝心。”
    熟練地生火,烤雞。
    很快,誘人的香氣便在山穀中彌漫開來。
    爺孫倆一人拿著一隻烤雞,大快朵頤。
    吃著吃著,白鶴忽然開口問道:“丫頭,跟我說實話,你是怎麽做到的?”
    “我那雙眼睛,自信就算是一隻蒼蠅飛過去,也分得出公母。”
    “你怎麽可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就這麽大搖大擺地走過來?”
    白沉香撕下一塊雞腿肉,塞進嘴裏,含糊不清地回答:
    “因為您在找的,是一個鬼鬼祟祟,試圖隱藏的人。而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正在趕路的人。”
    “您看到的,是我想讓您看到的。您沒看到的,才是我真正的目的。”
    “這叫,心之壁障。”
    白鶴咀嚼的動作停了下來。他呆呆地看著孫女,腦海裏反複回蕩著“心之壁逼”這四個字。
    他輸的,不是眼力,不是速度,而是心境。
    從一開始,就把這場遊戲當成了一場貓捉老鼠的追逐,他的心態是抓捕者。
    而白沉香,卻把自己當成了這山林的一部分,沒有躲的心態,自然也就沒有了躲的破綻。
    這丫頭的腦袋裏,到底裝了些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
    他認命似的搖了搖頭,把最後一口雞肉塞進嘴裏,嘟囔道:
    “行了,別跟我扯這些玄乎的了。”
    “你那拳套,老子不要了還不行嗎?”
    他話鋒微頓,眼神忽然變得銳利起來,望向遠方那片在夕陽下泛著血色光芒的山脈。
    “明天,我們就能到落日鎮了。”
    落日鎮,正如其名,坐落在廣袤的落日森林邊緣,是這片危機四伏的獵魂之地與人類文明世界交匯的最後一座堡壘。
    這裏沒有大城市的繁華與秩序。
    鎮上的建築大多粗獷而實用,石塊和原木搭建的房屋,牆壁上隨處可見刀劍留下的刻痕,以及風幹的獸血。
    街道上行走的,也大多是些氣息彪悍的魂師,
    他們三五成群,神情警惕,腰間掛著各式各樣的武器,眼神中充滿了對財富的渴望和對危險的敬畏。
    當白鶴帶著白沉香走進這座小鎮時,立刻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倒不是因為白鶴魂鬥羅的氣息有多麽驚人,
    恰恰相反,他將自己的魂力波動收斂到了極致,看上去就像一個身材高大,精神矍鑠的普通老者。
    真正引人注目的,是白沉香。
    一個看上去不過五六歲,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卻穿著一身與她年齡和體型完全不符的,樣式古怪的黑色金屬負重。
    她的小臉因為長途跋涉而略顯風霜,
    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冷靜而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沒有半分孩童該有的怯懦。
    更讓那些老江湖們感到驚奇的是,這小女孩背著沉重的負重,走在崎嶇不平的石板路上,
    每一步都穩如磐石,呼吸均勻,絲毫不見吃力之色。
    這副奇異的組合,一個返璞歸真的老者,一個深不可測的女孩,
    讓許多原本想上來搭訕或是探探底細的魂師,都下意識地打消了念頭。
    直覺告訴他們,這對爺孫,不好惹。
    白鶴沒有理會周圍的目光,徑直帶著孫女,走進了一家鎮上規模最大,也最嘈雜的酒館。
    “砰!”
    他們剛一進門,一個喝得醉醺醺的壯漢就被人從裏麵一腳踹了出來,摔在他們腳邊,人事不省。
    酒館裏頓時爆發出一陣哄笑。
    濃烈的酒氣和喧嘩聲撲麵而來,白沉香的小鼻子忍不住皺了皺。
    白鶴卻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樣,熟門熟路地找了個靠窗的角落坐下,隨手丟出一枚銀魂幣在桌上,對著聞聲而來的侍者說道:
    “兩杯清水,再來四盤肉,要最好的穿山甲後腿肉,多放香料。”
    侍者看到那枚銀魂幣,眼睛一亮,臉上的笑容頓時熱情了百倍,點頭哈腰地去了。
    “爺爺,我們來這裏做什麽?”
    白沉香有些不解。在她看來,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是麻煩的滋生地。
    “打探消息。”
    白鶴壓低了聲音,目光卻不著痕跡地掃過酒館裏的每一個人,
    “落日森林裏的門道,比你想象的要深。”
    “哪片區域最近出現了什麽厲害的魂獸,哪個地方有魂師團隊覆沒,又或者有什麽天材地寶出世的消息,在這種地方,最容易聽到風聲。”
    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繼續道:
    “記住,香香。情報,永遠是戰鬥勝利的第一要素。”
    “它比你拳頭上的流星,比你腳下的速度,都要重要。”
    “一個錯誤的情報,足以讓一名封號鬥羅都飲恨收場。”
    白沉香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將爺爺的話記在心裏。
    她也學著爺爺的樣子,豎起耳朵,過濾著周圍嘈雜的聲音,捕捉著那些有用的信息。
    “聽說了嗎?北邊那片雷鳴沼澤,紫電家族的人又來了,看那架勢,是衝著那頭狼王去的。”
    “可不是嘛!都說那畜生至少有兩千年的修為,而且智慧極高,懂得利用沼澤的地形打遊擊。紫電家族這次要是再拿不下來,怕是要成為整個落日鎮的笑柄了。”
    “噓……小聲點!紫電家族的人就在那邊!”
    白沉香順著那人示意的方向看去,隻見酒館的另一頭,坐著一夥七八個人。
    為首的是一個年紀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年,
    一身華貴的紫色勁裝,腰間佩著一柄鑲嵌著寶石的長劍,臉上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傲氣。
    他的武魂氣息毫不掩飾地外放著,隱約能看到一條紫色電蛇的虛影在他背後盤旋,
    顯然是出身於某個以雷屬性武魂聞名的家族。
    他的修為不弱,至少也是個大魂師。
    而在他身後,還站著一名神情冷峻的中年人,氣息沉凝如山,太陽穴高高鼓起,顯然是一名魂王級別的強者。
    這夥人,應該就是他們口中的紫電家族了。
    白沉香和白鶴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了然。
    看來,他們要找的風雷魔狼,已經有主了,而且還是塊硬骨頭。
    “哼,一群隻敢在背後嚼舌根的廢物。”
    那紫衣少年顯然也聽到了周圍的議論,冷哼一聲,目光不屑地掃過全場,帶著一股居高臨下的威壓。
    酒館裏的聲音頓時小了許多。
    就在這時,那紫衣少年的目光,落在了白沉香和白鶴這一桌。
    準確地說,是落在了白沉香身上那套奇特的負重裝備上。
    眼中閃過一絲好奇,隨即又變成了輕蔑。他站起身,端著酒杯,徑直走了過來。
    他身後的那名魂王眉頭微皺,似乎想阻止,但最終還是沒有動,隻是眼神變得更加警惕。
    “老頭兒,”
    紫衣少年走到桌前,居高臨下地看著白鶴,語氣輕佻,
    “你這孫女,練的是什麽邪門歪道?”
    “敏之一族都落魄到要學力量係魂師玩負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