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念真雙腿一軟，幾乎站立不住。
    她張開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怎麽，見到我很驚訝？”霍沉舟拇指摩挲著她的下唇：“我以為……阮大小姐早就把我忘了呢……”
    阮念真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你……”
    若她知道雇主是霍沉舟，給她一百萬，一千萬她也不會來！
    “不知道？”他俯身逼近，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臉上，“那你現在知道了，有什麽……想跟我說的？”
    “我……”她張了張嘴，所有話語都堵在胸口，無言以對。
    “我卻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他的聲音低沉緩慢，眸光越來越陰鷙瘋狂。
    “阮念真，當年你像丟垃圾一樣甩了我，可有想過會有今天？這兩年，我每一天都在期盼著和你再見麵的這一刻，你還記不記得，當年你親口跟我說，‘我生來就是鳳凰，不可能跟著你當野雞’？”
    阮念真胸口一陣刺痛，那是她這輩子說過最違心的話，每一個字都是謊言，卻不得不說得斬釘截鐵。
    她跟霍沉舟曾經是海城人人豔羨的金童玉女。
    霍家與阮家門當戶對，雙方家長樂見其成，然而就在他們訂婚前夕，霍氏集團突然爆出驚天醜聞。
    霍沉舟的父親被合夥人欺騙，公司破產，欠下數十億債務，霍父從集團大樓一躍而下，霍母承受不住打擊，一周後也隨丈夫而去。
    一夜之間，霍沉舟從雲端跌落泥潭。
    阮家當即宣布取消婚約，父親勒令她與霍沉舟斷絕往來。
    但她卻在霍沉舟父母葬禮那天偷偷溜出家門，找到了蜷縮在靈堂角落的霍沉舟。
    “別怕，我會永遠陪你……”她緊緊抱住他，在他耳邊承諾。
    她不顧家族反對，與霍沉舟私奔，在城郊租了一間不足三十平米的出租屋裏。
    她從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學會了煮泡麵、用公共洗衣機、在菜市場討價還價。
    生活雖然艱難，但每當夜晚霍沉舟擁她入眠時，她都覺得幸福。
    後來，霍沉舟終於得到機會與一位潛在投資人見麵，阮念真偷偷跟去，想給他一個驚喜。
    她躲在餐廳的盆栽後麵，卻看到那位大腹便便的投資人將一整瓶紅酒倒在他頭上。
    “霍少爺，求人要有求人的態度，跪下來舔我的鞋，我就考慮給你投錢。”
    她死死捂住嘴，看著那個曾經高傲如王的男人緩緩彎下了膝蓋。
    那一刻，她的心碎了。
    當晚，她故意挑剔霍沉舟帶回來的蛋糕：“這種東西也好意思拿給我吃？”
    她將蛋糕扔進垃圾桶，“霍沉舟，我受夠了這種日子！我阮念真生來就是鳳凰，不可能跟著你當野雞。”
    她決絕地摘下訂婚戒指丟給他，“跟你的遊戲我也玩夠了，我們徹底結束了！”
    她轉身出門，上了早就等在樓下的林世恒的車。
    透過後視鏡，她看到霍沉舟發瘋一樣追出來，在雨中摔倒了又爬起來，撕心裂肺地喊著她的名字。
    她死死咬著手背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那是她最後一次見他。
    霍沉舟突然低笑一聲，打斷了阮念真的回憶，笑聲裏沒有絲毫溫度。
    他修長手指挑起她一縷發絲，語氣中滿是譏誚：“阮大小姐不是自詡鳳凰嗎？怎麽如今淪落到要出賣自己的身體了？你當年的驕傲呢？”
    阮念真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痛楚：“我沒有出賣身體！這隻是正當職業……”
    “正當職業？”霍沉舟譏諷地打斷她，“讓陌生男人對你的身體品頭論足，這就是阮大小姐的‘正當職業’？”
    阮念真臉色煞白，胸口劇烈起伏：“我現在就走，不打擾霍總了。”
    她轉身就要離開。
    “站住。”霍沉舟的聲音陡然冷厲。
    阮念真僵在原地，卻沒有回頭。
    他緩步繞到她麵前，居高臨下俯視她：“阮念真，我現在有錢了。”
    “比當初霍家最鼎盛時期還要有錢。”
    阮念真咬緊下唇，不發一言。
    “你來這裏，不就是想出賣自己換錢嗎？”他的手撫上她的臉頰，動作輕柔卻讓她渾身戰栗，“我可以給你很多很多錢，多到你想象不到。”
    阮念真的心像被針紮了一樣刺痛，澀聲道：“那是你的錢，跟我無關。”
    “你以為我想買你？”霍沉舟突然收回手，冷笑一聲，“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上下打量她，“我隻是想給我兒子找一個合格的奶媽，正好，你很合適。”
    阮念真臉色瞬間慘白。
    他……結婚了！還有了孩子……
    也是，他們分手兩年多，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找什麽女人沒有？
    隻是心為什麽還會這麽痛？像被人生生挖去了一塊。
    他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們曾經也有過一個孩子。
    可或許是老天對她的懲罰，那個小小的生命一出生便夭折了……
    如果他還活著，現在也該一歲多了，為了不讓自己忘記那個孩子，她才一直堅持沒有斷奶。
    “怎麽樣？想好了沒有，一個月一百萬，是之前談好的十倍。”
    他俯身，呼吸噴在她耳畔，“隻要你搬進我家，二十四小時貼身照顧我兒子。”
    她猛得後退一步，強壓下翻湧的情緒：“我拒絕。”
    “拒絕？”霍沉舟仿佛聽到什麽笑話，“阮念真，你有什麽資格拒絕，你忘了你那個精神失常的母親？”
    他每說一個字就逼近一步，“還是忘了那些放高利貸的人？”
    阮念真瞳孔驟縮：“你……你怎麽知道？”
    霍沉舟的笑容擴大，卻未達眼底：“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比如你父親公司破產後不知所蹤，比如你母親因此精神崩潰，比如你變賣所有家產還債卻還是欠下高利貸……”
    每一個字都像刀子剜在阮念真心上，她掙紮著想抽回手，卻被他握得更緊。
    “考慮清楚。”霍沉舟的聲音更加危險，“接受，就簽合同，不接受……”
    他停頓了一下，“你和你的母親就等著被高利貸抓走沉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