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顧芊芊的信

字數:3666   加入書籤

A+A-


    幾天後,柴犬山莊。
    於玲正被趙辰按在島台邊,被迫品嚐他新研製的“旺財同款升級版”肉醬意麵(加了雙倍鬆露和魚子醬,旺財在腳邊急得轉圈)。
    “夫人,有您的…特殊快遞。”管家陳伯拿著一個沒有任何標識的素白信封走進來,表情有些微妙,“療養院那邊轉過來的。”
    “療養院?”於玲一愣,接過信封。觸手微涼,紙質厚實。
    趙辰擦手的動作一頓,金絲眼鏡後的眸光瞬間銳利起來,周身溫和的氣息變得沉凝。他放下餐巾,走到於玲身邊,無聲地傳遞著守護。
    於玲拆開信封。裏麵沒有多餘的東西,隻有一張同樣素白的信紙。上麵是幾行清秀卻略顯虛浮的字跡:
    於玲女士:
    或許你並不想看到我的任何消息。寫下這封信,耗盡了我此刻全部的勇氣。
    我在電視上,看到了他…看你的眼神。那是我窮盡一生,用盡手段,也未曾得到過的萬分之一。
    也看到了網上那些祝福,知道了你們的故事。原來…真正的愛情,是那樣子的。純粹,勇敢,足以讓一個習慣掌控一切的男人,放下所有防備,隻為回家擁抱他的愛人。
    我曾被嫉妒和執念蒙蔽雙眼,做了太多不可饒恕的錯事。對你的傷害,對趙辰的糾纏,如今想來,每一樁每一件,都讓我羞愧得無地自容。
    那些瘋狂,並非因為愛他有多深,或許…隻是不甘心自己的驕傲被粉碎。我用最醜陋的方式,試圖證明自己值得被愛,卻把自己推入了更深的深淵。
    如今,一切都塵埃落定。我父親…咎由自取。顧家煙消雲散。而我,在這方寸之地,日日對著空茫的牆壁和冰冷的藥片,終於看清了自己的愚蠢和卑劣。
    說對不起太過蒼白無力。我深知,我的歉意無法彌補對你造成的任何傷害。這封信,也並非奢求你的原諒。
    隻是…
    隻是看到他在玫瑰雨中對你的告白,看到他為你狂奔的樣子,看到你們被那麽多人真誠地祝福著…我忽然覺得,這個世界,或許還是有那麽一點美好值得相信。
    所以,請允許我,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一個…真心悔悟的舊識的身份,說一句:
    祝你們幸福。
    你們值得擁有這世間最純粹、最長久的愛。
    —— 一個罪人,亦是一個真心祝福你們的舊友。
    顧芊芊 敬上
    信很短。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歇斯底裏的懺悔,隻有平靜的敘述和那份沉甸甸的、幾乎能透過紙背觸摸到的悔意與釋然。
    於玲靜靜地看著,指尖劃過“真心祝福你們的舊友”幾個字,心情有些複雜。沒有想象中的快意恩仇,也沒有泛濫的同情,更多的是一種塵埃落定後的…平靜。
    “寫什麽了?”趙辰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他伸手想拿信。
    於玲卻把信紙折好,塞回信封,隨手放在島台上,拿起叉子卷起一坨裹滿醬汁的意麵,塞進嘴裏,含糊地說:“沒什麽。顧芊芊寫的。”
    趙辰眉頭蹙起,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她還有臉…”
    “她說,”於玲打斷他,咽下嘴裏的麵,抬起頭,看著趙辰緊張的臉,忽然笑了笑,笑容幹淨又豁達,“祝我們幸福。”
    趙辰愣住了。他預想過顧芊芊可能的糾纏、謾罵、或者裝可憐博同情,卻唯獨沒料到…祝福?
    “她說她看直播了,看到你看我的眼神了。”於玲語氣輕鬆,甚至帶著點小得意,用叉子點了點趙辰的胸口,“喏,就這種眼神,全世界獨一無二的。”
    趙辰緊繃的下頜線緩和下來,他握住於玲拿叉子的手,聲音低沉:“她…沒耍花樣?”
    “信就一張紙,陳伯檢查過了,幹淨得很。”於玲聳聳肩,“我覺得…她是真的放下了。或者說,看清了,也認命了。” 她反手握住趙辰的手,捏了捏,“都過去了,趙辰。”
    趙辰看著妻子清澈坦然的眼睛,裏麵沒有一絲陰霾和介懷。他心頭那塊關於顧芊芊的、最後一點沉甸甸的石頭,終於“咚”地一聲落了地。
    “嗯。”他應了一聲,把人摟進懷裏,下巴抵著她發頂,“過去了。”
    幾天後,海城郊外,臨湖的“靜心”療養院。
    環境清幽,但戒備森嚴。黑色的鐵藝大門緊閉,門口站著兩個穿著便服、但眼神銳利如鷹的男人,胸口別著小小的、線條冷硬的柴犬徽章。
    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緩緩停在不遠處。
    後車窗降下。
    於玲戴著墨鏡,看向療養院深處那棟被綠樹掩映的白色小樓。
    “真不進去看看?”駕駛座的趙辰問,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著。
    “不進去了。”於玲搖搖頭,聲音平靜,“就像她說的,我們之間,不需要再見麵了。知道她安安靜靜地在這裏,就夠了。”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療養院緊閉的鐵藝大門上,那裏有一個不起眼的、新安裝的銀色門牌,門牌下方,印著一個微型的、線條流暢的柴犬爪印。
    “看到那個爪印了嗎?”於玲嘴角彎起一絲笑意,“你的‘公會環衛部’,清理得還挺徹底?”
    趙辰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金絲眼鏡後的眸光閃過一絲冷冽:“垃圾清幹淨了,總得留個記號,提醒後來者此地禁倒。”
    於玲失笑,拍了他一下:“走了。回家。旺財該喂了。”
    車子平穩啟動,駛離。
    療養院三樓,某個向陽房間的窗簾,微微掀開了一角。
    顧芊芊站在窗後,看著那輛黑色的轎車消失在道路盡頭。陽光落在她依舊蒼白卻平靜了許多的臉上。她手裏,無意識地摩挲著一枚小小的、普通的銀色胸針,那是很久以前,她以為自己還擁有希望時買的。
    她輕輕鬆開手,胸針掉落在柔軟的地毯上,沒有發出聲響。
    她拉上窗簾,轉身,走向灑滿陽光的沙發,拿起一本嶄新的書,安靜地翻開。
    窗外,鐵藝大門上那個小小的柴犬爪印,在陽光下反射著微光,像是一個沉默的句點,也像是一道無形的守護界限。
    門內,是她的贖罪和餘生。
    門外,是於玲和趙辰,柴犬山莊裏飄著肉醬香氣的、熱騰騰的嶄新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