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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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婉說罷,周圍一片沉默。
    周誌微微愣了片刻,隨即意識到了什麽。
    她左右看了看,最終埋著頭,嗚咽地哭了起來:“我好想念他,我不要跟他分別……”
    趙霽有點懵地眨眨眼睛,隨即求助似的望向周誌,周誌歎了一口氣,攤開手無奈的搖搖頭:“大司馬如今懂我的當日的無奈了吧?”
    周誌說著,不由得歎息一聲,撇眼無奈地看了一眼王婉:“這女子雖然有些能耐,但是到底隻是鄉野村婦,胸無大誌。”
    趙霽笑了一聲,有些稀奇地上下打量著王婉,連連搖頭:“真是有趣,在下倒是被一個鄉野村夫比下去了?”
    “大人,人心沒有孰輕孰重,緣分都是天注定的,哪裏來的比下去一說?”王婉言之鑿鑿,說得情生意切,“或許旁人眼裏,君侯與大司馬都是人中龍鳳,是天人轉世,但是在民婦眼裏,夫君就是天下最好的男子,誰也比不了。”
    說著,王婉不由得紅了臉,似乎光是想起賀壽都幸福到蜜裏調油。
    趙霽狐疑地挑起眉毛,周誌沒眼看地背過身,歎了一口氣,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麵對趙霽疑惑的視線,隻是聳聳肩,一副“我早就說了”的表情。
    趙霽就這麽思索踱步了一會,大約是從那個莫名其妙的表白裏麵一點點緩了過來,他表情又變得輕快起來:“好!這樣反而更好!”
    王婉徹底呆愣住,心裏不由得慘叫一聲:有完沒完啦!
    “若是我提出條件,夫人順勢應下,那雖然順遂,但是多少有些寡淡薄情。夫人這樣重情重義,好事多磨也是值得的!”
    王婉臉皺巴巴的,她耐心已經開始一點點地被耗盡了,甚至語氣也不免有些著急:“大司馬,民婦說了,民婦不願意!”
    “本官也說了,好事多磨。”
    這句話把王婉一下堵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這人聽不懂話嗎?這真的不是強搶民女嘛?
    “大司馬,民婦……”
    趙霽忽然打斷了王婉的話,他臉上露出幾分諱莫如深的笑意,目光上下掃過王婉:“王夫人,您如此情深不壽實在令人歎服,但是不知道您的夫君是否能接下這份深情呢?”
    “夫君與我一心相係,彼此的心意我們心知肚明。”
    聞言,趙霽輕聲笑了起來:“既然有這句話,不就好辦了?就請您的夫君過江一趟吧?”
    王婉愣住片刻,隨即提高聲音:“我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和阿瘦有什麽關係!”
    “您不是說您夫君和您對彼此乃是情有獨鍾嗎?能說出這樣的話,那便證明王夫人對你們夫妻感情應當是極其有信心的。既然如此,我們不如來打個賭?”
    王婉皺皺眉,表情有些不太好看:“……”
    “我們請那位丈夫過江,我做東,我們一起吃一頓便飯。如果那位丈夫當真如夫人所說,金銀珠寶不能動搖,那麽在下也不是那山上的悍匪,到時候自然會送兩位回家,再不糾纏。但是倘若那位丈夫動搖了呢?”
    趙霽說到這裏,抬眼看向王婉,目光裏有些好奇:“若是他動搖了,當如何?”
    王婉的心一下被提到半空中:“……那又怎麽樣?”
    “您要娶我,您要納我,和我說就好了,為什麽要和他說?為什麽要測試他?難道我的丈夫達不到您的標準,我就要把自己賠給您?”
    “不可以嗎?”
    王婉吸了一口氣,提高了聲音:“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趙霽看向王婉,臉上笑容一點點散去,語氣也冷淡下來:“從今日起,可以有這樣的道理。”
    王婉被那目光嚇得有點哆嗦,但是還是壯著膽子,咬著牙說:“我的事情,應該我來做主!我喜歡阿瘦,他就是人渣、爛人,那也是我的命!旁人不能越俎代庖,替我決定。”
    趙霽聽著,忽然笑了起來,笑容很冰冷。
    周誌在不遠處坐著觀察情況,目光有些擔憂。
    王婉氣得聲音有點發抖,這還是第一次,她忽然意識到仿佛真的有一股力量壓在她身上,迫使她去做一個根本不由自己決定的選擇:“我隻是……”
    趙霽擺擺手:“本官也不想聽太多解釋了,隻問一句話,願意打這個賭嘛?”
    ——這不是選擇,這是最後的機會。
    王婉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她忽然覺得有點無力了,甚至生出一股無語淚先流的迷茫和困頓。
    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如今她擁有的隻有語言和道義,但是這個人油鹽不進,道義說不動他,語言也沒有辦法誘導他,那興致昂揚測試賀壽的無聊約定,居然就成了她唯一的救星。
    許久,王婉抬起頭,默默點點頭:“我要賭。”
    周誌有些擔憂地皺皺眉,卻說不出話,隻是憂慮地坐在那裏不發一言。
    倒是趙霽十分愉快地眯起眼睛,輕輕拍拍手:“好,很好!”
    王婉不說話,隻是抿著嘴,眼睛都有些酸澀起來。
    趙霽此刻心情格外愉快,他從懷裏掏出一塊錦帕,走到王婉麵前遞給她:“有沒有什麽事情,怎麽一副要掉眼淚的模樣?”
    王婉也不客氣,抓著帕子擦擦眼睛:“回大司馬,身不由己,實在屈辱。”
    “哈哈哈,天下身不由己的人多了去了,身不由己的事情更是天天都有,身不由己就要掉眼淚?身不由己就是屈辱?”
    趙霽笑得倒是溫和起來,似乎王婉麵上的落敗給了他極大的滿足,此刻還軟著語氣開始勸慰王婉,就仿佛剛剛把她逼迫到絕境的不是自己一般:“人生在世,都難,要做很多不想做的事情,要殺很多不想殺的人。有時候為難起來,本官也想要這麽哭一場。”
    “可惜本官不能哭,本官要是哭出來了,那遞給我的就不是手帕,而是刀斧了。”
    王婉聞言愣了愣,抬起頭看向對方。
    趙霽就這麽盯著她笑了一會,最後背過身,緩緩離開,隻飄飄然留下一句話:“哭起來的時候倒是真難看,還是擦擦眼淚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