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約翰·克萊默已經沒有力氣生氣了。
    他本想以最快的速度消除禁酒局麵對的天大的恥辱，但總發現自己像是陷入了某種沼澤，每推進一步都遇到或明或暗的阻力。
    他原本想調派的部隊，他原本想申請的武器裝備……不是不合適，就是被駁回。
    約翰·克萊默不明白，“濕派”給他下黑手也就罷了，那些叫囂著讓他“除惡務盡”的“幹派”貌似也在給他拖後腿。
    比如“幹派”調給禁酒局支援的陸軍361團，雖然參加過一戰，但在戰後就解散了，還是在今年才再次重建，重歸陸軍。
    奇怪的是，華盛頓報紙好像沒注意到這一點，在扒禁酒局底細時提都沒提。
    但約翰·克萊默也懶得想了，這年頭，奇奇怪怪的事情太TM多了！
    而且選擇抽調361團的“幹派”政客也說了，該團雖然是重新組建，但經過了嚴格訓練，而且在歐戰中有功勳（打退過德軍的進攻），在心理上對“歐洲聯軍”有優勢。
    另外，他也不是完全被拖後腿。
    譬如移民局，就攔下了不少想要自（暴）願（打）參（美）戰（軍）的歐洲退伍兵。
    至於已經偷渡過來的……移民局表示，這些人手裏現在有真家夥，隻能等禁酒局將他們打趴下之後，才能遣返歐洲。
    約翰·克萊默：……
    還有調查局，雖然不願意承擔任何情報失職的責任，但也在暗地裏加強了對芝加哥的監控，並明確向他保證，在之前的街頭大戰後，芝加哥隻有人員流動，絕對沒有大規模武器彈藥流動。
    約翰·克萊默不知道調查局的保證有幾分可信，但事已至此，隻能硬著頭皮幹了！
    ……
    一個營的美軍正規軍開入芝加哥！
    芝加哥人幾乎傾巢而出，街道兩旁是密密麻麻、興高采烈的市民！
    他們像是歡迎凱旋英雄一樣，揮舞著小旗子，歡呼聲、口哨聲、甚至還有姑娘們拋來的飛吻！
    “幹掉他們，大兵！”
    “給歐洲佬來點好看的！”
    “你們要爭氣啊，我全押你們了！”
    然而所有的士兵沒有一點點感動！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嘉年華般的狂熱，唯獨缺少了對一場即將到來的血腥戰鬥應有的敬畏。
    他媽的，這幫瘋子是在給鬥獸場裏的角鬥士歡呼，有什麽好感動的！
    一路上，記者如同追逐獵物的鬣狗，閃光燈劈裏啪啦地閃。
    威廉上校還是遵循集中兵力的原則，將全部兵力首先拉到了南區戰場，也即黑手黨設的“擂台”。
    外圍，早已被人山人海圍得水泄不通。
    芝加哥警察們滿頭大汗，他們的任務不是阻止戰鬥，而是遠遠設好路障，防止過於興奮的觀眾擠進交火區被流彈擊中，或是為了搶到一個更好的觀戰位置而發生踩踏。
    而路障之外，所有的屋頂、窗戶、甚至臨時搭建的木製看台上，全都密密麻麻地擠滿了人！
    這場景，讓人夢回美利堅南北戰爭的馬那薩斯會戰。
    那時北方軍隊認為南軍不堪一擊，於是許多華盛頓市民、國會議員、記者等身著盛裝，攜妻帶子，提著裝有野餐的籃子，像過節一樣，在戰場外圍觀戰。
    然後，北軍在觀眾的歡呼聲中向南軍發起攻擊，慘敗，觀眾統統成了俘虜！
    ——所以說，美利堅人抽象是有著悠久的曆史傳統的。
    “真希望流彈能飛出來，將這幫抽象的瘋子全部幹掉！”
    胡子拉碴的威廉上校狠狠啐了一口。
    但他也知道，距離更遠的“觀景”位置，譬如身後那高樓大廈的屋頂，是絕對不會有任何危險的。
    而上麵拿著高端望遠鏡，端著高端咖啡坐著的，是身家顯赫的各國富豪們。
    有份好事的三流小報統計過，如果這時候能將這條街轟炸一遍，將這些富豪送上天，世界經濟都要陷入混亂。
    真希望有人來炸一下！
    法克！
    ……
    而就在高樓大廈的次頂層，“自由之音”廣播電台已經架設好了所有設備。
    羅根的麵前是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整個戰場態勢一覽無遺。
    這樣的盛事開幕，他怎麽可能缺席呢！
    而且，傑夫·哈克曼做廣播很好，但他沒有解說戰爭的經驗，所以這次羅根將負責全程直播解說。
    什麽，你說羅根難道就有經驗？
    嗯，大概是梁靜茹（不是），某個足球解說員給了他勇氣吧。
    “各位聽眾！各位聽眾！這裏是‘自由之音’電台，我是你們的老朋友羅根，正在芝加哥前線為您進行獨家現場解說！”
    全美各地的收音機前，無數人屏住了呼吸。
    為了實時收聽這場前所未有的“擂台戰”和“世界大戰”，這段時間以來，全美的收音機都買斷了貨！
    據小道消息稱，很想上前線觀戰但被幕僚狠狠攔住的美利堅總統哈定，都會守在收音機前收聽直播。
    這一刻，全美似乎都在羅根穿透空氣的聲音電波中停止了運轉。
    “開始了！開始了！戰鬥開始了！”
    羅根的聲調陡然拔高，語速快得像掃射的衝鋒槍，
    “美軍發動了進攻！一個排的士兵以散兵線向前推進！戰術動作非常標準！”
    “守軍開火了！我的上帝！火力非常非常猛！美軍被壓製了！他們趴下尋找掩體！開場就是白熱化！”
    “我們看到，帶隊指揮官似乎在調整部署！哇喔，我看到重機槍班上來了！是勃朗寧M1917重機槍！”
    “好的！重機槍開火了！兩挺重機槍射出熾熱的火線，狠狠地抽打守軍！上帝啊！這火力太恐怖了！”
    “這是毀滅的節奏！這是鋼鐵的風暴！”
    “守軍的火力瞬間就被壓製了下去！完全被壓製了！根本抬不起頭！這就是美軍的實力嗎？！這就是正規軍的力量嗎？！”
    “美軍步兵趁勢躍起衝鋒了！障礙被炸開！他們勢如破竹！他們所向披靡！他們突破了第一道工事防線！無敵！美軍展現出了他們無敵的姿態！”
    “芝加哥人在歡呼，聽到了嗎，他們在為無敵的美軍歡呼！”
    “Aah？……”
    就在收音機前的聽眾們聽得心潮澎湃之際，羅根語氣一個突然轉折，他們的心猛地被揪到了嗓子眼！
    Aah什麽鬼？你倒是快說啊！
    “……Ohhhh——Shit！！！”（語音狠狠震驚）
    “突進去的美軍一個個倒下了！他們不斷倒下了！他們遭到了不明火力的打擊！”
    “重機槍也都啞火了！機槍手突然倒了！副射手上去，副射手又倒了！”
    “美軍的進攻勢頭停滯了！混亂！裏麵一片混亂！他們在被動挨打！他們撐不住了！”
    “美軍撤退了！連滾帶爬！他們在撤退！美軍狼狽不堪！美軍抱頭鼠竄！”
    羅根聲嘶力竭，都喊破音了！
    收音機前的聽眾們：……
    無敵的美軍，就這？
    What the fuc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