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你給我出來！”
    溫老三嚇了一跳，隻見溫老二和方氏隔著柵欄，氣喘籲籲地走過來。
    因著昨天林氏等人的反應，溫老三心弦繃了一天一夜，這事又因老宅所起，現在看到老宅的人，沒由來一陣氣悶和心虛。
    溫老三：“啥事？”
    溫老二：“你——”
    “有話好好說。”方氏瞪他一眼，對溫老三道：“三弟放心，三弟妹還不知道涼拌是你教的。我們也不會告訴她。我們就跟你說幾句話，你若不願，一會他們回來，撞到我們在這拉扯就說不清了。”
    溫老三慌了。
    這事他自然會告訴孩子他娘，卻不能由老二家說出來。
    想著，他便走了出來：“啥事？”
    溫老二道：“你給我們的涼拌方子一點也不正宗。顧客們都說不好吃。”
    溫老三怔住了：“哪就不正宗了？我不是說了嗎，用八角、桂皮、丁香、肉蔻、小茴香......等香料熬醬油。”
    方氏道：“放多少？”
    溫老三嗡著聲音：“都說了，我不曉的，就估摸著放吧！”
    方氏皺著眉：“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嗎？我聽人說，他們那個吃著有點麻嘴，還有那個油也是，特別香的。”
    溫老三搖頭：“真不知道，平時都是葉丫他們在搗鼓。”
    方氏和溫老二對視一眼，看來是真不知道。
    溫老二氣急敗壞：“老三，你讓我說你什麽好？那可是掙大錢的營生呀，你竟然不捏在自己手中，全權交給他們，你傻不傻？”
    溫老三懵住了：“原本就不是我搗鼓的，捏個什麽？反正......我會的都教給你們了，你們沒事就回吧！”
    “溫多石！”一個怒喝聲響起，卻是林氏：“好啊，原來真是你把秘方透給他們的！”
    溫老三回頭，隻見林氏氣衝衝地走過來。
    溫葉和溫元背著背簍，緊跟其後。
    溫元像頭小牛犢一樣衝上前：“爹，涼拌是二姐好不容易才搗鼓出來的掙錢營生，你咋能教出去！”
    林氏抖著聲音：“溫多石，我們娘幾個為了這個家起早貪黑，你卻在背後捅刀子......”
    溫老三聽著捅刀子三個字，臉色泛白，抖著唇：
    “孩子他娘，你聽我說......我、我......”
    林氏看著他的窩囊樣，還有抓了個現行，怒火再也壓抑不住，猛地衝過去，對溫老三又撓又打：
    “你個混賬東西，為啥要這樣對我們！為啥——”
    溫老三自知理虧，縮著脖子不敢還手。
    溫葉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這種嘴仗沒意義，不過是為了情緒發泄。
    她才穿過來一個多月，本就沒有完全信任所有人。
    便是被背刺，也在意料之中，並沒有多憤怒。
    溫老二夫婦見三房窩裏鬥，不由一陣興奮。
    此時正值村民下田時間，聽到聲響，都三三兩兩地圍過來。
    二狗娘端著一碗飯蹦過來，連菜都忘了夾：“多石兩口子怎麽鬧起來了？”
    方氏雙眼微閃，連忙裝著勸架：
    “別打了！別打了！三弟妹，有事好好說！老三不過是孝順而已，你何必為一點小事又打又罵？”
    “都是我們不好......要不是實在窮得揭不開鍋，娘也不會為了補貼家用上山撿菌子，更不會摔下山傷了腰。三弟見我們困難沒錢抓藥，才教我們做涼拌的。”
    “唉......雖然分家了，鬧得有些不愉快，但三弟還是寬容大度，說過去的早就過去了。他不過是孝順，有什麽錯？”
    “眼下......三弟妹你們不想三弟孝順親娘......我們也很為難......”
    此言一出，林氏這個受害者瞬間變成了無理取鬧的一方。
    反正千錯萬錯，孝順總是不會錯的！
    阻止別人孝順，那就是不對的！
    村民們個個麵露深思，看著林氏的目光都帶著點不讚同。
    林氏身子一抖，再也不動了，臉色鐵青。
    溫老三原本覺得自己千般錯，萬般錯，聽到方氏的話，接收到村民的目光後，心中的委屈便排山倒海似的襲來。
    紅著眼眶道：“孩子他娘......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可是、可是娘她受傷了。我也沒幹啥......就是想著，咱們的生意本來就忙不過來。”
    “很多顧客想買都買不到。這真是太浪費了，太浪費了！就像地裏的瓜菜，自己吃不完，與其爛地裏，不如送給有需要的人！而且......她、她還是我娘......”
    林氏的心“嘩啦”一聲，被澆了一盆冷水，她想反駁，卻竟然找不到一個反駁點。
    這竟然是有理的......
    竟是自己太小心眼了！太不孝了！
    可就算如此，林氏仍生不出一丁點愧疚來，反而更委屈和憋悶。
    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卻讓她越發的難受，頭暈目眩的，有種想吐血衝動。
    方氏與溫老二對視一眼，眸中閃過得意。
    方氏擦擦不存在的淚：“家裏窮得實在沒法子，我們不過想撿你們剩下的......用你們不要的東西孝敬娘而已......三弟妹卻寧願丟掉，都不願施舍給娘......嗚嗚嗚......”
    村民們倒抽一口氣，又被繞進去了，隻覺得林氏小家子氣了。
    自己不孝就算了，竟然也不讓自家男人孝，怎會有這種刁婦！
    “你放屁！”溫元衝過來，張開雙臂擋在林氏麵前：“什麽叫撿？你們明明是在搶！”
    “今天我們來到鎮上，你們就打著我家的旗號在賣涼拌。我們來了之後，你們又降價賣，好搶絕我們的生意！”
    “今天咱們連菜都沒賣完呢！”
    說著便“砰”地一聲，把背後的簍子扔地上，裏麵足有幾十斤素菜。
    溫老三臉色劇變，竟然沒賣完？
    村民們也麵麵相覷。
    方氏正要狡辯，溫葉已經開口了：
    “上次，你們想賣我和姐姐進青樓。現在，又讓老婆子裝病騙我們的秘方！騙到後，還想搶絕我們的生意，斷我們的營生。二伯、二伯娘，你們怎這麽惡毒！”
    “什麽？裝病？”村民們麵麵相覷。
    溫老三懵了，裝的？
    方氏黑了臉，死丫頭，憑她空口白牙幾句話，就能說老婆子裝病？
    方氏正想用自己的巧嘴詭辯：“葉丫，你別胡......”
    溫葉不搭理她，繼續說：“你們為什麽這麽惡毒呀？你家住著明亮的大瓦房，我家住茅草屋，還是借玉兒家的！”
    “你家有六七畝地，我家連地都沒有，全是佃的！你家窮是因為什麽？因為你們要供養兩個讀書人！我家呢？我家連供元寶念書都做不到！爹，你說是不是？”
    “你們第一次想賣我姐當妾，第二次要賣我們進青樓。第三次找老婆子裝病斷我們的營生。你們老宅為啥這麽惡毒？”
    說我們不孝？不，是你們惡毒！
    不管如何，先蓋章！再定性！打斷對方，不給對方說話的餘地！
    更何況自己本來就占著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