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狂暴的後遺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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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暴的潮水退去,留下的是一片死寂的沙灘。
“哇——”
一個士兵再也撐不住,從馬背上栽倒,趴在地上劇烈地嘔吐,吐出來的全是酸水和膽汁。
這隻是一個開始。
“噗通!”
“噗通!”
脫力感如同最惡毒的詛咒,瞬間抽幹了前鋒營所有士兵的骨髓。他們像被剪斷了線的木偶,成片成片地從馬上摔下,渾身軟得像一灘爛泥,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狂暴光環的後遺症,比範統想象中還要恐怖。
朱棣單膝跪地,手中的狼牙棒重重地杵在地上,才勉強沒有倒下。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腔像個破風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熱的痛。
腦子裏,全是剛才那片血色的記憶。
他看見自己像一頭真正的野獸,用最原始、最殘暴的方式,將一個個鮮活的生命砸成肉泥。那種純粹的殺戮欲望,那種力量充斥全身的快感,讓他戰栗,也讓他恐懼。
“燕王”的身份,與“朱虎”的野性,在他腦海中激烈地撕扯,幾乎要將他的神智撕裂。
可他知道,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不遠處,黑色的潮水再次湧來。
元軍的追兵,如同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緊緊地咬住了他們的尾巴。
“嗖!嗖!嗖!”
箭矢如雨,潑灑而下。
幾個剛從脫力中緩過勁的明軍士兵,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就被箭矢釘死在地上,身體無力地抽搐了幾下,便再無聲息。
“頂住!給老子頂住!”
範統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幹裂,他跨下的牛魔王也顯得萎靡不振,但他的吼聲依舊嘶啞而有力。
他心裏把係統罵了一萬遍。
“你個坑爹貨!這副作用也太大了!說明書上怎麽不寫清楚,差評!必須差評!”
他強撐著身體,拿出單筒望遠鏡,焦急地掃視著前方的地平線。
他知道,再這麽下去,全軍覆沒隻是時間問題。
元軍將領看著前方那支狼狽逃竄的明軍,眼中燃燒著複仇的火焰。
就是這支魔鬼般的部隊,屠戮了他的族人,踐踏了草原的尊嚴。他要親眼看著他們被碾碎,用他們的頭顱,來祭奠那些死去的勇士。
“追!不要讓他們跑了!”
元軍的攻勢愈發猛烈,他們像剝洋蔥一樣,一層層地削弱著前鋒營本就脆弱不堪的陣型。傷亡,在迅速擴大。
絕望,如同草原的寒風,開始在每個士兵的心頭蔓延。
就在這時,範統的望遠鏡裏,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點。
那是一座矗立在平原上的小型據點,看樣子已經廢棄了許久,但石製的牆體依舊頑強地挺立著。
最重要的是,在那殘破的牆垛上,一麵早已褪色、破爛不堪的旗幟,在風中頑固地飄揚著。
大明的旗幟!
範統的心髒狠狠一跳。
在這絕境之中,這麵旗幟,就是唯一的希望。
哪怕是陷阱,是鬼門關,也必須闖!
“都給老子起來!”範統用盡全身力氣咆哮,聲音因為虛弱而變得尖利,“前麵有咱們的據點!想活命的,就給老子衝!”
他一拍牛背,牛魔王發出一聲不甘的低吼,邁開沉重的蹄子,衝在了最前麵。
瀕臨崩潰的隊伍,仿佛被注入了一針強心劑。
求生的欲望,壓倒了身體的疲憊。士兵們互相攙扶著,嘶吼著,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跟在範統身後,向著那座孤零零的據點,發起了最後的衝刺。
元軍追兵也發現了那座據點,攻勢微微一頓。
他們不確定,那座廢棄的堡壘裏,是否還有明軍的埋伏。
但這片刻的遲疑,給了前鋒營最寶貴的機會。
當範統帶著隊伍衝到據點前時,城牆上,突然冒出了幾個身影。
他們穿著老舊得幾乎看不出原樣的明軍鎧甲,手中握著簡陋的弓弩,臉上刻滿了風霜,警惕得像一群獨狼。
看樣子,他們是常年駐守在這片被遺忘的邊境,早已與世隔絕的散兵遊勇。
範統顧不上解釋,對著城牆上嘶啞地吼道:“我們是大明前鋒營!後有元軍追兵!速開城門!”
為首的一個老兵,頭發花白,臉上的皺紋深得能夾死蒼蠅。他看了一眼範統身後那血色的洪流,又看了看緊追不舍的元軍大隊,眼神複雜。
這支所謂的“明軍”,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詭異和凶悍。
但那麵殘破的軍旗,和身後那黑壓壓的元軍,卻是實實在在的。
大敵當前,袍澤遇險。
沒有時間猶豫。
“開門!”老兵(胡老頭)的聲音,沙啞卻不容置疑。
就在元軍的先鋒騎兵,距離據點大門不足五十步時——
“轟隆——”
沉重的木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緩緩打開。
前鋒營的殘兵敗將,如同決堤的洪水,一窩蜂地湧了進去。
“關門!”
胡老頭一聲令下,最後一個明軍士兵衝進門內,大門在元軍的馬頭前,轟然關閉!
“砰!砰!砰!”
元軍瘋狂地撞擊著大門,箭矢像蝗蟲一樣覆蓋了整個牆頭。
胡老頭麵無表情,指揮著手下那十幾個同樣蒼老或殘疾的守衛,將早已準備好的滾木礌石,毫不吝嗇地砸了下去。
元軍的衝擊,被這最原始、卻最有效的防禦,暫時遏製住了。
據點內。
範統和朱棣幾乎是同時摔倒在地,像兩條離了水的魚,大口地呼吸著帶著塵土味的空氣。
他們暫時安全了。
但看著這狹小、逼仄,一眼就能望到頭的據點,再聽著外麵那如同驚濤拍岸般的喊殺聲,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穀底。
這裏,或許能讓他們喘一口氣。
但更像是一個,為他們精心準備的,華麗的棺材。
胡老頭走下牆頭,來到範統麵前,渾濁的眼睛裏,全是審視和戒備。
“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