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我操你媽,藍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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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的大軍與範統的先鋒部隊匯合,攻守之勢瞬間逆轉。
原本氣勢洶洶,將明軍大營視為囊中之物的十五萬蒙古鐵騎,此刻卻成了被兩麵夾擊的困獸。脫古思帖木兒死死盯著遠處那片連綿不絕的鋼鐵森林,又看了看山坡下那片正在被饕餮衛屠戮的修羅場,剛剛湧起的瘋狂,像是被一盆冰水當頭澆下,瞬間熄滅。
他不敢動了。
隻要他敢全軍壓上,去剿滅範統那支魔鬼般的部隊,朱棣的大軍就能像一柄燒紅的鐵鉗,從側翼狠狠地將他的中軍攔腰夾斷!
朱棣催馬來到範統身邊,看著山坡下那片已經分不清是泥土還是血肉的戰場,再看看幾乎毫發無傷,隻是盔甲上多了些血汙的饕餮衛,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胖子,你這吃獨食的毛病得改改!本王褲子都快跑掉了,你連口熱湯都不給留?”
範統一邊抹著臉上的血,一邊嘿嘿直笑,露出兩排白牙。
“王爺息怒,息怒!這不是尋思著給您留個大活兒嘛!您瞧,那不就是最大的那條魚?”
他用沾滿血汙的斬馬刀,遙遙一指遠處那片死寂的蒙古大營,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眼中閃爍著狼一般的精光。
“王爺,現在,輪到咱們追著他們屁股砍了!”
然而,在數百裏之外,另一支規模更為龐大的明軍,卻正陷入絕境。
藍玉率領的十五萬奔襲大軍,在一片荒涼的戈壁灘上,已經迷失了整整兩天。
人困馬乏,士氣低落。
就在前一日,一場毫無征兆的沙塵暴遮天蔽日,讓整支大軍徹底失去了方向。原本信誓旦旦的向導,也在混亂中不見了蹤影。
中軍大帳內,藍玉一把將手中那張被沙土磨得模糊不清的地圖撕成碎片,碎紙屑被狂風卷走,瞬間消失在漫天黃沙之中。
“誰他娘的跟老子說這條路萬無一失的?”他的咆哮被風撕扯得不成調,在空曠的大帳裏回響,“現在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帳內的幾名部將噤若寒寒。
終於,一名老成持重的將軍硬著頭皮開口:“大將軍,如今方向已失,向導也……不如我們原路返回,重新尋路,雖然耗時,但最為穩妥。”
“放屁!”另一名年輕氣盛的將領立刻反駁,“我們輕裝奔襲,為的就是一個‘快’字!燕王殿下在前麵拿命當誘餌,我們現在回去,他怎麽辦?之前的苦不都白吃了?捕魚兒海就在前麵,末將願為先鋒,探明道路!”
爭吵聲四起,軍中將領分成了兩派。
更糟糕的是,一名負責後勤的官員連滾帶爬地衝進大帳,臉色慘白如紙:“大將軍!不好了!因為沙塵暴耽擱,我們的飲水和幹糧,最多……最多隻能再撐兩天了!馬已經開始喝尿了!”
這個消息,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兩天!
如果兩天之內,再找不到燕王府約定好的那個補給點,這十五萬大軍,就要活活渴死、餓死在這片鬼地方!
大帳內瞬間死寂,隻剩下帳外“嗚嗚”的風聲,像是鬼哭。
藍玉在帳中來回踱步,煩躁得像一頭困獸。他的腦海裏,不受控製地浮現出在北平時,朱棣那張看不出喜怒的臉,還有那個叫姚廣孝的妖僧,那雙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
一股不服輸的倔勁,如同火焰般從他心底燒起。
他藍玉,從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難道要栽在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讓朱棣看笑話嗎?
“砰!”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上麵的令箭嗡嗡作響。
“繼續往前走!”他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傳令下去,全軍加速!老子就不信,這破地方還能把我藍玉困死!兩天之內,必須找到補給點!”
命令傳達下去,整個大軍一片死寂。
士兵們麵麵相覷,許多人眼中已經露出了絕望。他們牽著同樣瘦骨嶙峋的戰馬,舔著幹裂起皮的嘴唇,看著前方那片一望無際、與天相接的黃沙,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究竟是生路,還是墳墓。
與此同時,在戈壁灘的另一頭,一處隱蔽的綠洲補給點。
一個隻有一條手臂的獨臂掌櫃,正焦急地望著空蕩蕩的地平線,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按約定,藍玉的大軍昨天就該到了。
“掌櫃的,再這麽等下去,咱們的行蹤遲早會被韃子的遊騎發現!”一名夥計湊上前來,滿臉憂色。
獨臂掌櫃搖了搖頭,聲音沉穩:“死等!範頭在前麵拿命頂著蒙古人的主力,咱們這裏不能出岔子!”
他轉過頭,對著身後幾十名夥計吼道:“分出一半人手,沿著永昌侯可能來的路,左右五十裏,給老子拉開一張網去搜!就算是死,也得把大軍給老子找回來!”
“是!”夥計們轟然應諾,立刻分頭行動。
又是兩天過去,藍玉的大軍依舊杳無音信,補給點裏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這天黃昏,一名派出去偵查的夥計,騎著一匹口吐白沫的戰馬,渾身浴血地衝了回來。
他剛到營地前,就從馬上滾了下來,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嘶吼道:“掌櫃的!韃子……五百多騎兵,衝著我們來了!弟兄們……為了讓我回來報信,都……都殿後了!”
獨臂掌櫃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沒有絲毫慌亂,隻是平靜地轉身,對著營地裏剩下的幾十人吼道:“披甲!應戰!”
營帳中,陸陸續續走出了幾個身影。一個沒了小腿,用木棍支撐著身體;一個瞎了一隻眼,臉上留著猙獰的傷疤;還有一個,兩隻手掌都沒了,靠著臂甲上的皮套,將一柄短斧固定在手臂上。
他們都是從饕餮衛退下來的殘疾老兵。
他們默默地,用各自的方式,穿戴上那身熟悉的、猙獰的重甲。
獨臂掌櫃緩緩戴上那頂鬼麵頭盔,遮住了他臉上所有的表情。
“兄弟們,”他的聲音不大,卻像鐵釘一樣砸在每個人的心上,“本以為這輩子沒機會再騎馬砍人了。範頭還在等著我們這邊的勝利,這批補給,是範頭的命,是十幾萬弟兄的命!”
他環視著身邊幾個同樣殘缺不全的老夥計,和那些拿著刀還在發抖的年輕夥計。
“我們可以死,這批補給,不能丟!咱們的命,早就該沒了!”
他猛地舉起那柄巨大的斬馬刀,刀鋒直指遠方揚起的煙塵。
“夥計們,還記得範頭怎麽喊的嗎?”
“開飯!”
“那他媽的就開飯!”
“嗚哇哇哇——殺!”
幾十個身影,老的少的,殘的健全的,發出一聲悲壯的怒吼,迎著那五百蒙古騎兵,發起了決死衝鋒。
蒙古百夫長看著這群衝過來的“老弱病殘”,臉上露出輕蔑的冷笑:“果然是明軍的探子!屠狼部的勇士們,隨我殺!碾碎他們!舉弓,射!”
箭如雨下。
獨臂掌櫃單手揮舞著沉重的斬馬刀,舞成一團旋風,不斷撥開射向自己的箭矢。但他護不住所有人,身後的夥計不斷發出慘叫,中箭落馬。
可即便是受了傷,那些年輕的夥計也隻是發出一聲悶哼,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繼續向前衝。
兩股人流,轟然相撞!
血光迸濺!
一個時辰後,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
戰場上,隻剩下獨臂掌櫃和那幾個殘疾老兵,他們背靠著背,被層層疊疊的蒙古騎兵圍在中央。他們腳下,已經躺了上百具敵人的屍體。
“套索!”蒙古百夫長失去了耐心,發出了冷酷的命令。
十幾根套馬索從四麵八方飛來,精準地套住了獨臂掌櫃的四肢和脖頸,猛地向外拉扯!
劇痛傳來,獨臂掌櫃發出一聲野獸般的怒吼,他僅剩的左臂猛然發力,竟硬生生將一名蒙古騎兵從馬背上拽了下來,反手一刀,將其梟首!
但,終究是力竭了。
剩下的上百名蒙古兵,見他已是強弩之末,發出一聲嚎叫,一擁而上。
獨臂掌櫃無力地舉起斬馬刀,想要做出最後的反抗。
噗!噗!噗!
上百柄彎刀,同時刺穿了他的身體。
他無力的頭顱垂下,眼睛裏最後的光芒,看向了草原的盡頭。
那裏,一片巨大的黑影正在浮現,一麵“藍”字帥旗,在晚風中獵獵作響。
他看到了,在藍玉軍陣的最前方,有一個年輕的夥計,正是兩天前被他派出去求援的兒子!
掌櫃的嘴唇微微蠕動,沒有發出聲音,但那口型卻清晰無比。
“範頭……俺的……任務……完成了……”
“藍玉……我操你媽!”
藍玉的大軍,如同天降神兵,從那群蒙古騎兵身後碾壓而過。
僅僅一個浪花,五百騎兵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個年輕的夥計從藍玉軍中衝出,他連滾帶爬地撲到掌櫃的屍體旁,顫抖著手,想要抱起那具被紮成血葫蘆的身體,卻不知從何下手。
“爹!”
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劃破了戰後的死寂。
“爹!大軍來了!你睜開眼看看啊!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