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餓狼追羊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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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
十萬蒙古大軍在無邊的草原上瘋狂奔逃。
馬蹄聲雜亂無章,士兵的喘息聲粗重如破舊的風箱,恐懼像一張無形的大網,將每一個人都牢牢罩住。
他們已經跑了快一個時辰。
身後的那座人間地獄,那座用他們同袍頭顱堆成的京觀,似乎已經被遠遠甩在了黑暗之中。
緊繃到極致的神經,終於有了一絲絲鬆懈。
不少人回頭望去,除了深沉的夜,什麽也看不到。
“南蠻子……沒追上來?”
“應該是被我們的大營騙了……”
“快,再快點!隻要天亮前逃進西邊的山裏,我們就安全了!”
劫後餘生的慶幸,如同一點微弱的火苗,在絕望的心底悄然燃起。
脫古思帖木兒勒住馬韁,讓劇烈喘息的戰馬緩一口氣。他回頭看著身後那條混亂的黑色長龍,心中悲苦。
僅僅一夜,他引以為傲的黃金家族大軍,就變成了一群喪家之犬。
但隻要人還在,就有希望。
隻要逃出去,他發誓,今日所受之辱,他日必將百倍奉還!
就在他準備下令重整隊形,加快速度的時候。
“嗚——!”
一聲非人非獸的尖嘯,猛地從隊伍的左翼黑暗中炸響!
那聲音,像是無數餓狼在月下齊嚎,又像是地獄深淵打開了一條縫隙!
所有蒙古士兵的頭皮瞬間炸開!
他們驚恐地扭頭看去。
隻見黑暗的地平線上,猛地亮起一片密密麻麻的,散發著幽綠色光芒的眼睛!
那是戰獸的眼睛!
緊接著,大地開始劇烈地震動!
“敵襲!!!”
淒厲的喊聲劃破夜空,但已經晚了。
寶年豐一馬當先,他胯下的戰獸發出一聲興奮的咆哮,龐大的身軀像一輛失控的攻城錘,狠狠地撞進了蒙古大軍的側翼!
他根本沒有用他那柄巨斧,而是直接從馬鞍旁抄起兩柄沉重的飛斧,用盡全力,對著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旋風般扔了出去!
嗚!嗚!
兩柄飛斧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在人群中拉出兩條血肉胡同!
被斧刃碰到的士兵,無論是人是馬,瞬間被恐怖的力道撕成碎片!殘肢斷臂混雜著內髒,衝天而起!
“殺!!”
他身後的饕餮衛重騎兵,在同一時間,將手中的重型標槍,如同暴雨般傾瀉而出!
噗噗噗噗!
標槍入肉的聲音連成一片,沉悶而又令人牙酸。
蒙古軍的側翼,就像一塊被巨獸狠狠啃了一口的奶酪,瞬間出現一個巨大而血腥的豁口!
數百名士兵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釘死在了地上。
然而,這僅僅是開始。
饕餮衛並沒有像傳統騎兵那樣,一頭紮進去鑿穿敵陣。
他們一擊得手,甚至不等蒙古人反應過來,便立刻撥轉馬頭,在寶年豐的帶領下,如同一陣黑色的旋風,再次脫離接觸,消失在茫茫的夜色裏。
來去如風,隻留下一地狼藉和無盡的恐懼。
“穩住!不要亂!他們人不多!”
一名萬夫長聲嘶力竭地嘶吼著,試圖收攏被嚇破了膽的潰兵。
可他的話音未落。
“嗚——!”
同樣的尖嘯,從隊伍的右翼,另一個方向,再次響起!
張英率領著另一支饕餮衛,用同樣的方式,發動了同樣致命的突襲!
飛斧開道,標槍洗地!
又是一片人仰馬翻,血肉橫飛!
“啊啊啊!魔鬼!他們是魔鬼!”
“右邊!他們在右邊!”
“別管了!快跑啊!”
蒙古大軍的陣型,在這樣左右開弓,毫不停歇的打擊下,徹底崩潰了!
士兵們像一群被狼群戲耍的羊,被從兩個方向驅趕著,根本無法組織起任何有效的隊形,隻能下意識地朝著正前方,那個唯一沒有出現敵人的方向,沒頭沒腦地狂奔。
而那個方向,正是西方!
脫古思帖木兒氣得目眥欲裂,他數次想要集結身邊的怯薛衛,去攔截那些神出鬼沒的南蠻騎兵。
可他剛一集結好隊伍,對方就消失了。
等他稍一放鬆,對方又從一個意想不到的角落裏鑽出來,狠狠地咬上一口,然後再次消失。
他感覺自己不是在指揮一支軍隊,而是在驅趕一群沒頭的蒼蠅。
他的命令,在無邊的混亂和恐懼中,根本傳達不出去。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那原本還算龐大的軍團,被這兩支加起來不過數千人的明軍騎兵,活生生地打散,撕碎,變成了一股股四散奔逃的洪流。
“大汗!我們被包圍了!快走啊!”
“他們要把我們往西邊趕!”
丞相失烈門臉色慘白,死死地拉著脫古思帖木兒的馬韁。
“大汗!不能再猶豫了!再不走,我們都會被他們活活玩死在這裏!”
脫古思帖木兒看著那些在黑暗中時隱時現的幽綠眼眸,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他明白了。
對方根本不想和他們決戰。
對方,在放羊!
而他們這十萬大軍,就是那群被餓狼追趕,奔向屠宰場的羊!
“走!”
他從牙縫裏擠出這一個字,狠狠一鞭子抽在馬股上,再也不回頭。
這場血腥的追獵,持續了整整一夜。
寶年豐和張英就像兩個最有耐心的獵人,輪番上陣,精準地控製著攻擊的節奏和方向。
他們從不深入,從不戀戰。
每一次攻擊,都像一把鋒利的剪刀,精準地剪掉蒙古軍隊伍邊緣的血肉,同時將整個“羊群”的逃跑方向,牢牢地控製在西方。
寶年豐殺得興起,他扛著那柄沾滿了血漿和腦漿的巨斧,在戰場上橫衝直撞。
每一次衝鋒,都能在蒙古軍中留下一條由碎屍鋪成的道路。
“頭兒說了!隻咬屁股!不許吃飽!”
他一邊砍,一邊對著身邊同樣殺紅了眼的饕餮衛們咆哮。
“把這幫軟腳蝦,給老子往西邊那條溝裏趕!誰他媽掉隊了,老子回來砍了他!”
蒙古人徹底絕望了。
他們跑不快,因為饕餮衛總會在他們提速的時候,從側翼給予致命一擊。
他們停不下,因為隻要稍一停頓,那催命的狼嚎和漫天的標槍就會如期而至。
他們沒時間吃飯,沒時間喝水,甚至沒時間為死去的同袍哀悼。
體力和精神,在這樣永無休止的騷擾和追殺下,被一點點地榨幹。
終於,當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
追逐了一夜,身心俱疲的蒙古大軍,被成功地驅趕到了一處狹長的河穀入口。
兩側是陡峭的山坡,中間隻有一條狹窄的通道。
看到這處地形,絕望的蒙古士兵眼中,反而露出了希望的光芒。
隻要衝進河穀,依托兩側的山坡,他們就能擺脫騎兵的追殺了!
“衝進去!快衝進去!”
“我們安全了!”
殘存的數萬蒙古潰兵,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發了瘋似的朝著那片狹窄的河穀湧了進去。
看著這混亂的一幕,寶年豐勒住了戰馬。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看著前方那如同巨大口袋般的河穀,臉上露出一抹猙獰的笑容。
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特製的穿雲箭,對著天空,猛地拉響!
一道尖銳的鳴響,直衝雲霄!
與此同時。
河穀兩側的山坡上,範統和朱棣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他們居高臨下,看著下方那如同黑色潮水般,爭先恐後湧入河穀的蒙古潰兵,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朱棣的眼中,是按捺不住的嗜血興奮,他握著狼牙棒的手,青筋畢露。
而範統,則隻是嘿嘿一笑,臉上的肥肉擠在一起,那雙小眼睛裏,閃爍著一種大功告成的快意。
他轉過頭,對著身旁的朱棣,露出一口白牙。
“王爺。”
“可以關門,打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