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還不上……”
    林陽停頓了一下，然後咧開嘴，露出一個瘋狂的笑容。
    “我還不上，我這條命就是你們的。給你們打白工，打到我死為止。”
    他把自己的所有，都押在了這張賭桌上。
    孫晗宇愣住了。
    他設想過很多種談判的開局，唯獨沒有想到這一種。
    這麽直接，這麽粗暴，這麽……不按常理出牌。
    六千萬？
    他看著眼前這個衣衫破舊，眼神裏卻燃燒著一團火的年輕人，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一個活生生的，潛力無窮的，行走的大金礦，就值六千萬？
    他是在侮辱誰？
    林陽看著孫晗宇沉默的表情，心髒猛地一沉。
    艸，要多了？
    不對，是自己太心急了，應該先聽聽他們的條件，再慢慢談價錢。
    媽的，還是太嫩了！
    就在他腦子裏閃過無數念頭，準備降低一點要求的時候，孫晗宇終於開口了。
    “你確定？”
    “就六千萬？”
    林陽的心裏咯噔一下。
    這語氣……
    艸，報少了！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再也壓不住了。
    他媽的，自己果然是個窮鬼，連價都不會開！六千萬在他看來已經是天文數字，但在這些真正的資本家眼裏，可能就是個零花錢！
    林陽的臉上沒有任何變化，但他心裏已經把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
    無所謂了。
    他不在乎啟源到底想要什麽，他隻在乎自己要什麽。
    六千萬，已經足夠他解決眼前的所有問題了。
    孫晗宇看著林陽那張故作鎮定的臉，忽然笑了。
    他緩緩地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背對著林陽。
    “林陽，我得承認，你很特別。你比我見過的所有同齡人，都要更狠，也更直接。”
    他轉過身，鏡片後的雙眼閃爍著光芒。
    “六千萬，太少了。”
    “這個數字，配不上你的價值。”
    孫晗宇伸出了一根手指。
    “我給你一個億。”
    轟！
    林陽的腦子嗡的一聲。
    一個億？！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一個億的無息貸款，隨時可以動用。”孫晗宇的聲音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誘惑力，“用這筆錢，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我隻有一個要求。”
    孫晗宇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這筆錢，如果你還不上，按照你說的，你這個人，你這一輩子，都屬於啟源集團。”
    “但如果你還上了……”
    他走回林陽麵前，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
    “我要你畢業後，為啟源集團工作，至少四十年！”
    一個億，買他四十年。
    或者，賭他一輩子。
    這筆買賣，對孫晗宇來說，簡直賺翻了。
    林陽的心髒在胸腔裏瘋狂地跳動。
    一個億。
    四十年。
    他今年十八歲，高考之後，大學四年。畢業就是二十二歲。
    四十年工，那他得給啟源集團幹到六十二歲！
    那他媽跟賣身契有什麽區別？
    不，這就是賣身契！是用一個億買斷他一生的賣身契！
    林陽的呼吸變得有些粗重。
    一個億的誘惑太大，但四十年的代價也太過沉重。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腦子飛速運轉。
    孫晗宇不著急，就那麽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臉上掛著商人獨有的，溫和而又冰冷的笑容。
    他在等林陽屈服。
    他吃定了林陽。
    吃定了他對錢的渴望，吃定了他已經走投無路。
    “四十年的時間，太長了。”
    林陽終於開口，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但異常堅定。
    “我不可能答應。”
    孫晗宇臉上的笑容不變，他推了推自己的金絲眼鏡。
    “哦？林先生覺得長？”
    “那可是整整一個億的無息貸款。你知道這筆錢，放在銀行裏，四十年的利息會是多少嗎？那是一個你無法想象的天文數字。”
    “我用一筆天文數字，來換取你四十年的未來，我覺得，這很公平。”
    公平？
    去你媽的公平！
    林陽在心裏破口大罵。
    資本家的嘴臉，果然都他媽一個樣！
    “我不懂金融，也不想懂。”林陽的目光迎著孫晗宇，沒有絲毫退縮，“我隻知道，四十年的時間，我從一個青年變成一個老頭，我的一輩子都拴在你們啟源集團了。”
    “這不叫合作，這叫賣命！”
    孫晗宇輕輕鼓了鼓掌。
    “說得好。林先生果然是個明白人。”
    他話鋒一轉。
    “但你現在，不就是來賣命的嗎？”
    一句話，直接戳穿了林陽所有的偽裝。
    是啊。
    他剛才自己都說了，還不上錢，命就是你們的。
    現在又在這裏爭論什麽賣命不賣命，簡直可笑。
    林陽的臉頰有些發燙，但他不能退。
    這是談判。
    他退一步，對方就會進十步，把他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沒錯，我是來賣命的。”林陽索性攤牌了，他挺直了腰杆，“但賣命，也得有個價碼！”
    “一個億，買我四十年，太便宜了！”
    “我的命，不止這個價！”
    孫晗宇愣了一下，隨即爆發出一陣大笑。
    “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看著林陽，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寶。
    “好！你說，你覺得應該多少年？”
    主動權，似乎又回到了林陽手裏。
    他心髒狂跳，知道這是關鍵時刻。
    “十年！”
    他直接砍了四分之一。
    孫晗宇的笑容收斂了，他搖了搖頭。
    “林先生，你在開玩笑。”
    “一個億，換你……二十年，平均一年五百萬。你的確特別，但一年五百萬，不少了，更何況，我們還是會發你一份工資的。”
    “這可不是在侮辱你，這已經是對你極大的尊重了。”
    “為我們工作，不會讓你失望的，我們才能發揮你真正的價值。”
    孫晗宇又開始給他戴高帽。
    林陽根本不吃這一套。
    “別跟我扯這些虛的！”他斷然打斷了對方，“我不管什麽偉大不偉大，我就問你，十年，幹不幹？”
    “如果不幹，那這一個億我不要了。”
    林陽心一橫，直接把路堵死。
    “我還是原來的條件，六千萬！算我借的，利息你們定！我還錢，我們兩清！我還不上，命給你們！”
    孫晗宇沉默了。
    他看著林陽，那張年輕的臉上寫滿了破釜沉舟的決絕。
    這小子，是條狼。
    一條餓瘋了的，敢跟猛虎齜牙的野狼。
    他是在賭。
    賭自己對他的重視程度，超過那一個億本身。
    媽的，他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