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人群裏的其他數位“十三傑”成員，一邊跟著喊口號，一邊在心裏瘋狂給趙擎和秦風點讚。
    這演技，絕了！
    這台詞，太頂了！
    這可是他們做夢都想說，但又不敢說的話啊！
    今天借著演戲的機會全喊出來了！
    爽！
    喊著喊著，十三奴仆心中竟生氣一股別樣的心思來。
    眼看著萬眾一心，眼看著眾誌成城，眼看著人心所向……
    趙擎秦風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神深處，看到了火光！
    那是革命的火光！
    楚家心柔，寧有種乎！
    他們如今大權在握，怎就不能真的酣戰一場！
    就算起義失敗……
    事後還能把本來目的和盤托出，以表忠心，到時候就說他們全是為了柔姐著想，忠心耿耿啊！
    他們是被其他禦獸世家的天才們趕鴨子上架，騎虎難下，迫不得已，被害苦了啊！
    就在整個會客廳的氛圍被煽動到最高點，幾乎要失控的時候。
    “吱呀——”
    二樓通往會客廳的主門，被緩緩推開。
    喧囂的大廳，瞬間死寂。
    所有人的動作都定格了，上百雙眼睛齊刷刷地轉過去。
    楚心柔站在門口，一個人。
    她一身幹練的黑色作戰服，長發高高束起，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她就那麽靜靜地站著，麵對著樓下那一張張憤怒、質疑、猙獰的臉。
    麵對著這千夫所指的局麵。
    站在茶幾上，正振臂高呼的秦風，手臂僵在了半空中。
    淦！
    這氣場！
    他感覺自己沉睡多年的受虐基因，正在瘋狂蘇醒。
    那不是一個人的出現，那是一段段慘痛回憶的實體化。
    是被那頭叫柏靈的狼追得滿院子跑的童年，是被她一句話噎得半天說不出話的少年，是被她用絕對實力碾壓得抬不起頭的青年。
    十三傑，有一個算一個，誰的屁股沒被柏靈的尾巴抽過？
    那玩意就應該算管製武器！
    這是一種深入骨髓，刻進DNA裏的恐懼。
    其他幾個混在人群裏的“十三傑”成員，也是身體一僵。
    剛才跟著喊“下台”喊得有多歡，現在心裏就有多慌。
    完蛋。
    柔柔姐好像有點生氣了。
    演砸了？
    會客廳裏一片寂靜，連呼吸都停止了。
    楚心柔的視線掃過全場，最後落在了站在最前麵的秦風、趙擎和錢多多身上。
    她動了。
    緩步走下樓梯，皮靴踩在木質台階上，發出噠、噠、噠的輕響。
    每一下，都敲在眾人的心坎上。
    秦風感覺自己的腿肚子在打顫。
    但眼看著周圍聚集起來的灼熱目光，秦風感覺，這是他一輩子隻有一次的機會……
    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豈能鬱鬱久居人下？
    正在首領們內心激烈鬥爭的時候。
    楚心柔走到大廳中央，在三個“派係領袖”麵前站定。
    她沒有理會三人的“領袖”站位，也沒有回應周圍人群的敵意。
    她開口了，理所應當的發號施令。
    “準考證都打印好了？”
    “……”
    “……”
    整個大廳，再次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
    什麽？
    準考證？
    我們在這裏搞革命，你問我們準考證？
    這驢唇不對馬嘴的對話，讓剛剛醞釀起來的悲壯氣氛瞬間垮塌。
    秦風的大腦宕機了三秒，才強行讓自己進入角色，梗著脖子回答。
    “打印好了！那又怎樣！楚心柔，我們今天……”
    他的話沒能說完。
    楚心柔直接打斷了他。
    “那就準備重新打印吧。”
    秦風卡殼了。
    “啊？”
    不隻是他，所有人都發出了困惑的單音節。
    重新打印？
    什麽意思？
    趙擎作為“抗爭派”的領袖，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試圖把話題拉回正軌。
    “楚心柔，我們需要的不是這個，我們需要一個解釋！一個交代！”
    楚心柔沒有看他，而是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讓你們帶的錢都帶了嗎？”
    錢多多，作為“氪金派”的代表，下意識地點頭。
    “帶，帶了……”
    說完他就想抽自己一巴掌。
    我為什麽要回答！我應該質問她！
    趙擎的臉都黑了。
    這天還怎麽聊！
    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
    他們這邊在演《悲慘世界》，楚心柔那邊在演《開學前的準備工作》。
    “很好。”
    楚心柔得到了兩個答案，滿意地點了點頭。
    然後，她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再次石化的動作。
    她轉過身，朝著門口走去。
    一邊走，一邊留下一句話。
    “都跟我來。”
    走了。
    她就這麽走了。
    沒有解釋，沒有鎮壓，沒有談判。
    她問了兩個莫名其妙的問題，然後就讓所有人都跟著她走。
    那姿態，理所當然，不容置喙。
    會客廳裏，上百號人，一群自詡天之驕子的禦獸師，一群剛剛還在高喊“下台”的“革命者”，全都傻在了原地。
    我們是誰？
    我們在哪？
    我們剛才在幹嘛？
    秦風和趙擎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兩個字。
    懵逼。
    眼看楚心柔就要走出大門，趙擎終於反應了過來。
    今天這場戲，要是就這麽結束了，他們“十三傑”以後就別想在聯盟裏混了！
    威信掃地！
    “站住！”
    趙擎爆喝一聲，往前衝了兩步。
    楚心柔的腳步停下了，但沒有回頭。
    趙擎感覺自己的心髒在狂跳，他豁出去了，用盡全身的力氣喊道。
    “楚心柔！你還沒有回應我們的訴求！你不能就這麽走了！”
    他的喊聲，終於點燃了人群中殘存的火藥。
    “對！不能就這麽算了！”
    “給我們一個說法！”
    趙擎得到了支持，膽氣也壯了起來。
    他指著楚心柔的背影，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
    “我們這裏有上百號人！都是聯盟未來的希望！你一個人，就算加上柏靈，又能怎麽樣！”
    “我們承認你很強！非常強！”
    “但是！”
    趙擎的聲音拔高到了極限，喊出了一句他自己都覺得離譜的台詞。
    “在你累死之前，你未必能把我們所有人全部打趴下！”
    話音落下，整個大廳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趙擎這句充滿悲壯、又充滿……投降主義的話給震住了。
    秦風在旁邊聽得一愣一愣的。
    我趣！
    老趙可以啊！
    勇氣無敵！
    就是不知道，他喊完之後，還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在死寂之中，楚心柔緩緩地，轉過了半個身子。
    她沒有看聲嘶力竭的趙擎，而是昂起頭，對著空氣，淡淡吐出兩個字。
    “柏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