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磊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臉的難以置信。
    張政的臉，則是在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你說什麽？”
    他一字一頓地問，每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
    越級上報？
    還是為了一個潛力評級隻有‘B+’的考生？
    她瘋了嗎？
    蘇晴也瞬間意識到了自己說了什麽。
    一股寒意從背脊升起，她脫口而出的話，已經觸碰到了軍中最嚴厲的紀律紅線。
    她猛地低下頭。
    “對不起，指導員，我失言了。”
    辦公室內，死一般的寂靜。
    良久。
    一聲歎息打破了凝固的氣氛。
    是郭磊。
    他重新坐了下來，揉了揉刺痛的額角，語氣緩和了許多。
    “蘇晴，我們知道你愛惜人才。但你也要理解我們。軍部有軍部的規矩，一切都要按程序來。”
    張政沒有說話，但那冰冷的姿態已經說明了一切。
    “這樣吧。”郭磊最終做出了讓步，“你的報告，我們會如實遞上去。但是，我們不會在上麵簽署任何推薦意見。至於上麵的人怎麽看，能不能慧眼識珠，那就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了。”
    “林陽這個人，不值得我們去冒著風險爭取。”
    這已經是他們能做出的最大讓步。
    蘇晴緊緊地捏著身側的戰術板。
    她還能說什麽？
    她隻能接受這個結果。
    “是，我明白了。”
    她低聲回答，聲音裏充滿了壓抑的疲憊。
    “謝謝教官，謝謝指導員。”
    她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然後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門被輕輕帶上。
    郭磊看著緊閉的門，又是一聲長歎。
    “這丫頭，今天到底是怎麽了？跟吃了槍藥一樣。”
    他百思不得其解。
    “平時讓她多說一句話都難，今天為了一個不相幹的小子，差點就要上軍事法庭了。”
    旁邊的張政，一直沒有說話。
    他端起桌上已經涼透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後緩緩放下。
    他盯著那扇門，似乎在思考什麽。
    “老郭。”他忽然開口。
    “嗯？”
    指導員憋了半天，用一種極其古怪的、混雜著八卦與探究的口吻，講出了一個驚天動地的猜想。
    “你說，蘇晴……她是不是被那個叫林陽的小子，給拱了？”
    “噗——”
    郭磊剛端起茶杯，聽到這句話，一口熱茶直接噴了出來，濺得滿桌都是。
    他顧不上擦，滿臉活見鬼的表情看著自己的搭檔。
    “老張，你他媽說什麽胡話呢！”
    拱了？
    這個詞用得，實在是……太接地氣，也太驚悚了。
    張政推了推眼鏡，依舊是那副斯文敗類的模樣，但說出來的話卻石破天驚。
    “我沒說胡話。你仔細想想，蘇晴是什麽人？”
    他伸出一根手指。
    “冷靜，理智，一切以數據為準。她的外號叫什麽？行走的人形戰術板。什麽時候見過她這麽失態？為了一個男人，還是一個剛認識沒幾天的男人，跟我們拍桌子，甚至要越級上報？”
    郭磊被問得啞口無言。
    確實。
    這太不蘇晴了。
    “可……可這也不至於啊！”郭磊還是覺得匪夷所思，“那小子有什麽好的？長得是還行，但蘇晴也不是那種看臉的人啊。”
    “這就叫當局者迷。”張政慢悠悠地又伸出第二根手指，“我給你分析一下啊，蘇晴這丫頭，從小在咱們這訓練，沒怎麽見過和自己平等交流的男孩子，不管她所說的林陽的事跡有沒有誇大的成分，至少有一點可以確認吧，他們兩在考場中並肩作戰過很長一段時間。”
    “這次又出了陸景淮那檔子事，說句不好聽的，真是凶險啊，這種生死與共的經曆，最容易催生不理智的情感。”
    “尤其是對蘇晴這種，常年沉浸在數據和邏輯裏，情感世界一片空白的人來說。丫頭好騙啊！”
    郭磊聽得一愣一愣的。
    他一個鐵血教官，哪懂這些彎彎繞繞。
    但他覺得，老張說的……好像他媽的有點道理。
    “那……那怎麽辦？”郭磊有點慌了，“蘇晴可是我們軍部重點培養的苗子，未來的將星！這要是真被一個小黃毛給……那我們倆的臉往哪擱！”
    “慌什麽。”張政白了他一眼，“隻是一個猜想，未必是真的。”
    “但也不能掉以輕心。”他敲了敲桌子，“去，把那個林陽的底細，再給我查一遍。從他出生到現在，所有的人際關係，所有的經曆，事無巨細，全部挖出來。”
    “好！”郭磊立刻行動起來。
    然而，半個小時後，兩人看著光幕上那份簡單到堪稱幹淨的履曆，再次陷入了沉默。
    林陽，孤兒。
    在福利院長大，成績中等，天賦覺醒後表現平平。
    唯一的人生汙點，就是在高考前夕，被原來的小隊踢了出去。
    理由是“實力跟不上團隊發展”。
    郭磊指著沈冰、蘇暖暖那幾個名字，一臉不屑。
    “就這幾個小屁孩？還實力跟不上？簡直是笑話。”
    “這背後還有陸景淮的運作呢，也怪他倒黴，正好和陸景淮看上一批人了。”
    “這不重要。”張政的視線往下移，“重要的是後麵的事。被踢之後，他迅速和四條流浪狗組隊，什麽玩意？他媽的跟什麽組隊？”
    兩人仔細看過去，還真是，四條狗。
    而且照片上的還是小奶狗，一兩月大的那種。
    兩人一臉怪異的繼續看下去。
    一堆貸款，不過都還完了。
    還有就是，檔案上清晰地記錄著他與啟源集團的孫晗宇簽訂了長達十五年的服務合約，以及近期與禦獸楚家的深度合作。
    後者沒有太多細節。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幹淨得有些過分。
    “他的人際關係，要麽是孫晗宇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資本家，要麽是楚心柔那種背景深厚的世家大小姐。”郭磊撓了撓頭，“怎麽看，都跟蘇晴扯不上關係啊。”
    “小孩子過家家罷了。”張政對林陽和前隊友那點恩怨不感興趣。
    他沉吟片刻，最終關掉了檔案。
    “看來，是我們想多了。”
    或許，蘇晴真的隻是單純的愛才心切？
    這丫頭，是不是世麵見少了？
    有空讓龍驤上將過來指點指點，省得以後判斷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