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長兄遺信,田氏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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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襟:“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但我看他腰間別的玉牌價值連城,我就給順走了,就放在我袈裟裏。”
燕子樓將信將疑的伸進他袈裟裏,還真掏到一枚玉牌,是竹子紋樣的,中間刻著一個“璜”字。
是璜宗司。
他把玉牌塞進腰間,結束了他要問的最後一個問題:“此案陛下很重視,你們這一幹人會被押解回京。驗屍的時候在你阿兄身上發現一張字條,是給你的。”
燕子樓將字條放在和尚麵前,給他鬆綁後和孟孤舟一起抬著田老頭走了。
字條白白淨淨的躺在地上,等和尚拿起來的時候就沾染上了一對兄弟的血:
我的阿弟,自古父母故去長兄有養弟之責,阿兄知你誌向遠大,鬼主意多,若你要魑魅王之位知會我一聲即可,何必大費周章派王通判來。我命數已盡,葬於親弟之手我一點不悔。今你我兄弟二人犯下殺人大錯是為兄教導不善,來世做血濃於水的兄弟時,我定不會如此放縱你。
和尚緊緊抓著字條,直到被他捏成紙團。
他一早就知道我要殺他,還那麽配合我。
“啊!”
遺孤淚撒紅塵裏,長兄埋骨做天梯。
他的哭泣聲傳到了驗屍房裏,孟孤舟燕子樓正在給田老頭擦拭身體。
一道長長的斧頭疤橫在他胸前,如此大的傷口是包不住血的,可不就流完了嗎。
“大人,都弄好了隻等下葬。”
燕子樓低著頭始終不說話,除了看田老頭就是看田老頭。
“誒……”驗屍房門口傳來一聲歎息,在吱呀一聲後馳武進來了,“大人,口供寫好了。”
房間裏安靜了好一會兒,燕子樓才緩緩的說:“收好。”頓了頓又說,“下葬吧。”
田老頭家在徐州北邊一個小院裏,他幾十年都沒回過家,現在院子裏冷清的很。
院子裏他父母旁邊的空地就是他這一生的歸宿。
馳文馳武將棺材埋好後,在墳旁站著不願走,孟孤舟就繞過他倆為田老頭上了柱香,香正正的插在墳前。
她問:“田前輩有名字嗎。”
從認識田老頭開始,孟孤舟就隻知道他姓田。
燕子樓搖了搖頭:“或許有吧,但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隻知道父親的墳頭寫著田,所以他隻讓我們叫他的姓。”
烈風瑟瑟,薺麥青青,飄起的塵土將墳墓又籠了一層灰。
孟孤舟看著墳頭,臨了了牌子上都隻有個姓。
一個框框和十字,今生框裏空蕩蕩。麥田麥田種五穀,來世豐收又安康。
……
徐州一行總算結束了,孟孤舟雙臂交叉走在路上,雜亂的餅鋪、布匹散落一地的衣鋪、醫館、酒樓……都慢慢的變整潔了,尤其是醫館門口,等著看病的人很多。
剛走回知州府,燕子樓就看見了宮裏的人,帶著玉扳指站在院裏。
“大人。”來人見燕子樓回來,立馬作揖行禮。
這人是馮和,皇帝身邊的督太監。
燕子樓不大喜歡他,這人沒少聯合紀元彈劾自己:“什麽事居然勞煩公公親自來。”
馮和從袖口拿出一個細長木筒,裏麵是一張字條:“給指揮使的差事咱家當然要親自來告知了。陛下命大人即刻去廬州查案,至於徐州這樁案子的犯人就交由兩位僉事大人押解回京。”
燕子樓接過字條一看,果真是皇帝親筆:“燕子樓遵旨。”
“既然話帶到了,咱家就回京了。”
馮和與燕子樓擦肩而過,上馬車走了,還是昂貴花哨的皂繒車蓋,隨侍侍衛就有好幾十個。
真是惜命,偶爾出一次京府就帶這麽多侍衛。
此去廬州是南下,廬州有什麽案子他並不知道,但皇帝沒說想必是他到了就知道了。
“馳文馳武。”
“在。”
“犯人押解回京後立刻來廬州與我會合,來的時候帶一張文書。”言罷,燕子樓看向孟孤舟,這人正靠著門發呆,“咱們不能用了人家的勘驗之術還不給人家名分。”
燕子樓要聘用孟孤舟當北鎮撫司的仵作,要是半月前馳文馳武肯定不同意,但今時不同往日。
“是。”馳文伸手在孟孤舟眼前晃了晃,“誒,還發呆呢,你的心願可是達成了。”他們說的那麽起勁,結果本人發呆發的眼神都不聚焦。
“嗯?”孟孤舟在想那塊玉牌,隱隱約約聽見馳文在叫她:“什麽?”
馳武噗嗤笑了一聲:“大人要給你聘用文書呢。”
“哦,那謝謝大人。”
此時她滿心滿眼都是那塊玉,任憑什麽好消息都不能讓她開心。
燕子樓瞄了一眼公堂,此時那三人哭的哭,呆坐的呆坐,什麽威風都沒了:“你們押人上路吧,路上別出什麽岔子。”
“是。”
“是。”
馳文馳武拖著人駕著馬走了。
魑魅王案已了,燕子樓急著去廬州:“此去廬州要七天,你去準備輛馬車。”
去廬州要七天,趕車的活又落在孟孤舟身上了。
“又是我拉車……”她很小聲的嘟噥了一句。
“還沒簽文書呢,就不願意在我手下幹活了?”
孟孤舟忘了,燕子樓耳朵好的很:“願意願意,隻不過有個小心願。”她把目光放在燕子樓腰間,那兒別著塊“璜”字玉牌。
“能不能把玉牌給我看看?”
燕子樓早料到她要看,於是直接把玉牌送她了:“送你了,但要用它查案時你還得給我。”
這枚玉牌對孟孤舟來說有多重要,他是知道的。
“謝謝大人。”孟孤舟接過玉牌看了又看,這牌子她不認得,“這‘璜’字是什麽意思?”
燕子樓解釋道:“是璜宗司的璜,這是個江湖殺人組織,隻要出的起錢誰都可以殺。”
口氣好狂,難不成還能殺了坐在宮裏龍椅上的那位?
“這個組織永平二十三年成立,到今年剛好一百年,永平年間的皇帝就是死於璜宗司之手,當時潛伏在皇帝身邊的刺客是督太監。”
居然還真能殺的了皇帝,孟孤舟倒不知道這樁秘事,今天知道了挺震驚的。
她將玉牌放進腰帶間,若不用一定不拿出來,這簡直是禍害:“這個組織這麽厲害,用來殺碧泉客棧的平頭百姓豈不是大材小用了?”
“當然是大材小用,但這足以證明這樁紅糖摻血案有多複雜,你的複仇路有多難走。”
燕子樓將複仇的難度剖開來告訴她,但不是為了勸退,而是讓她心裏頭有個準備。
況且能在山上待十年的人,是不會因為三言兩語就退縮的。
孟孤舟緊緊攥著腰帶下的玉牌:“我知道了,我去備馬車。”
她心情忽的就變沉重了,沉重到抬不起腳,用了一柱香才走到馬車行。
“姑娘!”
“姑娘!”
孟孤舟一隻腳才踏進馬車行,就被一個突然出現的老婦人叫住。
她跪在孟孤舟麵前哀哀苦求:“姑娘!廬州常儀堂!求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