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同心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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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涯,你什麽意思?”
    吳涯的嘴角,那抹諷刺的弧度加深了。他一字一頓,清晰地吐出幾個詞:“院前村。吳多福。張金花。吳鐵柱、吳鐵生、吳鐵根、吳鐵牛、吳鐵錘……”
    他精準無誤地報出了吳家所有男丁的名字,目光緊緊鎖著黎巧巧瞬間變得慘白的臉,“還有,你那破耳機裏,那個男主叫什麽來著?吳……藏海?”
    轟隆!
    黎巧巧隻覺得腦子裏有什麽東西炸開了!所有的線索瞬間串聯,拚湊出一個讓她渾身發冷的可怕真相。
    “《西晉首輔藏海傳》!”她失聲喃喃,嘴唇哆嗦著,幾乎說不出完整的句子,“我們……穿進了那本書裏?西晉國……荒年……吳家老四……”
    “哼,”吳涯輕哼,算是肯定了她的猜測。
    他靠回冰冷的土牆,那雙恢複了清明的眼睛,此刻也蒙上了一層濃重的陰霾,“恭喜你,答對了。我們成了那本破書裏,注定要給主角鋪路、結局淒慘的炮灰。”
    炮灰……
    這兩個字像淬了毒的針,狠狠紮進黎巧巧的神經。
    書裏的劇情碎片瘋狂地湧入腦海:大房的長子吳藏海,現在不過是個十二歲的童生,看似不起眼,卻心思深沉狠辣。他恨透了繼祖母張金花和吳家其他幾房對他們大房的“欺壓”。
    書中,他步步為營,設計讓大房成功分家,然後如同開了掛般青雲直上,最終位極人臣,成為權傾朝野的首輔大人。
    而作為清算報複的一部分,他們四房……
    黎巧巧猛地看向吳涯,眼神裏充滿了驚懼——書裏,吳鐵牛(也就是吳涯),是被男主吳藏海設計,在幾年後一次徭役中,“意外”地被滾落的巨石砸死的!
    而原主在吳鐵牛死後不久,就被轉手賣給了一個路過的人牙子,從此杳無音信!
    死和發賣,就是他們的結局。
    黎巧巧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牙齒都開始咯咯作響。
    房裏,陷入了一片死寂。時間仿佛凝固了。
    饑餓感,在這巨大的生存危機麵前,似乎都暫時退居二線。
    “怕了?”吳涯斜睨著黎巧巧,語氣裏聽不出太多情緒,隻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現在知道哭了?”
    黎巧巧猛地抬頭。
    “誰哭了!”她梗著脖子,聲音因為激動而破音,“老娘是氣的!氣的!”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眼神重新變得凶狠起來,“吳藏海那個小崽子現在才多大?十二歲?羽翼未豐,怕個屁!”
    是啊!吳藏海現在還不是那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首輔大人!他隻是一個在張金花手下討生活、還要被其他幾房排擠的小崽子!
    一個短暫卻無比清晰的共識,在兩人無聲的對視中迅速達成。
    聯手!
    為了活下去!
    “咕嚕嚕……”
    一陣異常響亮甚至帶著點抗議意味的腹鳴,如同最不合時宜的背景音,極其突兀地從吳涯肚子裏爆發出來。
    黎巧巧眨了眨眼,視線落到木墩上那個屬於“吳鐵牛”的隻裝了半碗寡水的小碗上。
    她覺得有點好笑。
    吳涯臉色更黑了三分,幾乎是咬著牙,帶著點惱羞成怒的意味,再次發出了命令,試圖挽回他剛剛建立起來的的“領導者”形象:“飯!”
    他言簡意賅,凶巴巴地瞪著黎巧巧,“去盛!現在!懂?”
    黎巧巧慢悠悠地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沾的灰土。
    走到木墩邊,端起了那個屬於吳鐵牛的小破碗。碗裏那點稀湯寡水晃蕩著。
    在吳涯幾乎要殺人的目光注視下,黎巧巧扯出一個極其無辜的笑容:“吳大少爺,裝傻,懂?”
    她拖長了調子,眼裏閃爍著狡黠的光,“傻子‘相公’才吃這點,對吧?這才符合人設嘛!”
    她下巴一揚,指向自己那個大空碗,理直氣壯地宣布,“至於我餓了兩天,剛墊了個底兒,還沒飽呢!下頓飯……”
    她故意停頓了一下,迎著吳涯噴火的目光,笑得像隻小狐狸:
    “當然還是——老、娘、先、吃、飽!”
    吳涯氣得咬牙切齒。
    兩天!整整兩天裝瘋賣傻吃豬食,就為了等這一刻聯手謀劃,結果這女人還敢拿喬?
    “黎巧巧,”吳涯的每一個字都從牙縫裏擠出來,“別給臉不要臉。”
    他動了。不是傻子的蠕動,是猛獸撲食般的迅捷!
    猛地從土炕上彈起,餓虎撲食般直撲黎巧巧——懷裏那個剛被她舔得鋥亮的大空碗!
    他算得清楚,這女人剛吃飽,那小碗裏的稀湯寡水塞牙縫都不夠,唯有大碗,哪怕隻剩點碗底刮下來的渣子,也比豬食強!
    “我靠!吳涯你真動手搶啊?”黎巧巧魂兒都快嚇飛了!
    潑辣勁兒瞬間化作護食的本能。她尖叫一聲,身體比腦子更快,猛地將大空碗死死摟進懷裏。
    吳涯餓紅了眼的手已經抓到了碗沿!
    “鬆手!”
    “做夢!老娘的碗!老娘的命!”黎巧巧嘶吼,指甲不管不顧地摳向吳涯抓碗的手背。
    她才不管什麽前夫,什麽霸總,在她的生存法則裏,搶她飯碗,就是生死大敵!
    狹窄破敗的泥坯房瞬間成了戰場。
    兩個人,一個餓瘋了的霸總,一個為口吃的能拚命的潑婦,為了一個舔得比狗還幹淨的空碗,毫無形象地扭打在一起。
    “哐當!”
    “啪嗒!”
    兩聲清脆的異響,幾乎同時響起,壓過了粗喘和咒罵。
    扭打中的兩人動作齊齊一頓。
    黎巧巧感覺胸口被什麽東西硌了一下,低頭一看,自己那件打滿補丁的粗布衣襟不知何時扯開了些,一塊半個巴掌大且形狀不規則的石頭,從她懷裏掉了出來。
    幾乎同時,吳涯也感覺到自己褲腰處一鬆,有什麽東西滑落。
    也是半塊石頭,形狀竟和黎巧巧掉出來的那半塊斷口似乎契合!
    空氣仿佛凝固了。
    黎巧巧忘了護碗,吳涯忘了搶食。兩人像被施了定身法,目光死死鎖住地上那兩片破石頭。
    好眼熟啊!
    黎巧巧腦子裏“嗡”的一聲,前世結婚那天的畫麵猛地撞了進來——吳家那個慈祥的老爺子,鄭重地將一對的石鎖分別塞進她和吳涯手裏。
    “涯兒,巧巧,這是咱們吳家祖上傳下來的同心鎖,不值幾個錢,就是塊老石頭。但,你們得記著,人在鎖在!貼身戴著,保平安,也鎖住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