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小姑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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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巧巧心中一緊,下意識關掉手電,隱身於陰影中。
    那女子似乎對吳家很熟悉,輕車熟路地撥開後門門閂,悄無聲息地溜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這是誰?為何在黎明前偷偷外出?是去私會情人,還是做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黎巧巧腦中閃過各種猜測,心跳不禁加速。
    吳涯從茅廁裏跌跌撞撞地衝出來時,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
    他一手死死捏著鼻子,一手胡亂在空氣中揮舞,好像這樣就能驅散周身那股子難以言喻的氣味。
    “我的老天爺...”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聲音都變了調,“這特麽簡直是生化武器!”
    黎巧巧看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喲,咱們吳大少爺這是怎麽了?”她故意提高了嗓門,眼裏閃著狡黠的光,“茅廁的香味兒不合您胃口?”
    吳涯狠狠瞪她一眼,可惜那副捏著鼻子眼角含淚的模樣實在沒什麽威懾力。
    他快步走到院子中央,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好像剛才在裏頭憋了多久似的。
    “那玩意兒也能叫廁所?”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吳涯壓低聲音咬牙切齒道,“就是個土坑上麵搭幾塊木板!往下看都能看見...看見...”
    他說不下去了,又是一陣反胃。
    黎巧巧笑得前仰後合:“不然呢?您當這是您家五星級酒店啊?鄉下地方就這樣,習慣就好。”
    吳涯顯然一點也不想習慣。他在院子裏來回踱步,時不時抬起胳膊聞聞衣袖,生怕那味道沾身上了。
    “不行,我得散散味兒再進屋。”他嘟囔著,索性站在院子裏不走了。
    黎巧巧搖搖頭,看見吳涯還在那兒站著,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差不多得啦,”她忍不住道,“再站下去,娘該問你在那兒發什麽呆了。”
    吳涯這才不情不願地挪步,但走到水缸旁又停住了。他舀了水,反反複複地洗手,搓得手都發紅了還不肯停。
    “有肥皂嗎?洗手液也行。”他扭頭問黎巧巧,眼裏帶著最後一絲希望。
    黎巧巧一攤手:“您看我像有那玩意兒的人嗎?這兒都用皂角。”她指了指牆角竹筐裏黑乎乎的那些東西。
    吳涯湊過去看了看,一臉嫌棄地縮回來:“這能用嗎?”
    “不能用您也得用。”黎巧巧沒好氣道,“趕緊的洗完了進屋,一會兒該睡覺了。”
    吳涯長歎一口氣,認命地捏起一塊皂角,繼續跟自己的手過不去。
    等他終於洗滿意了,兩人一前一後進屋。
    黎巧巧從那個寶貝包袱裏掏出兩條毛毯。一條是她在現代帶來的,柔軟厚實;另一條是吳家給的,粗糙單薄。
    吳涯眼睛一亮,伸手就抓向那條好毛毯。
    “哎!”黎巧巧不樂意了,“懂不懂先來後到啊?”
    吳涯抱著毛毯不撒手,理直氣壯地說:“這條暖和。”
    “廢話,我也知道暖和!”黎巧巧伸手要搶,“給我!”
    吳涯側身躲過,想了想,又祭出那個百試不爽的法寶:“回去後給你錢。”
    黎巧巧動作一頓,眼睛眯起來:“這次給多少?”
    “隨你開價。”吳涯一副“爺不差錢”的架勢。
    “五十萬。”黎巧巧毫不客氣。
    吳涯嘴角抽了抽:“你怎麽不去搶?”
    “那還給我。”黎巧巧作勢又要搶。
    “成交!”吳涯趕緊把毛毯裹得更緊些,“回去一起算。”
    黎巧巧這才滿意地收回手,抱起那條破毛毯鋪床,嘴裏還嘟囔著:“加上之前的一百五十萬,總共欠我兩百萬了哈,吳大少爺。”
    吳涯哼了一聲,沒接話,但抱著毛毯的動作一點沒鬆。
    ……
    第二天清晨,黎巧巧難得睡了個懶覺。
    今兒個輪到二房做飯,不用她早起忙活。
    等她慢悠悠起床時,太陽已經老高了。
    院子裏傳來各房活動的聲響——大房的兩個半大小子在劈柴,二房的姑娘們在喂雞,三房的媳婦正在灶房忙活。
    黎巧巧伸了個懶腰,這才想起自己還有個“傻子”要照顧。
    轉頭一看,吳涯已經醒了,正坐在炕頭發呆,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起來吧,傻相公。”黎巧巧推了他一把,“帶你去洗漱。”
    吳涯迷迷糊糊地跟著她下炕,一路揉著眼睛走到院中。
    黎巧巧打水給他洗臉,他倒是乖順,就是洗完之後又習慣性地伸手要毛巾。
    黎巧巧瞪他一眼,他才反應過來,訕訕地放下手,任由水珠順著臉頰往下滴。
    洗漱完畢,黎巧巧拉著他在院子裏轉悠,美其名曰“醒醒神”,實則是在觀察吳家這個大四合院的布局。
    吳家這院子確實不小,正北是三間正房,住著吳多福和張金花。東廂房兩間,住著大房一家;西廂房兩間,是二房住著。他們四房住在南邊的兩間倒座房裏,雖然朝向不好,但好歹是單獨的兩間。三房則住在東邊的兩間耳房裏,緊挨著灶房。
    一大家子二十多口人擠在這個院子裏,整天熱熱鬧鬧的,也免不了磕磕碰碰。
    黎巧巧暗暗咂舌,這要是放在現代,簡直不敢想象。
    最讓她頭疼的是吳涯的潔癖。
    洗漱完後,他又摸出那根柳枝,沾了粗鹽潔牙。那副齜牙咧嘴的模樣,活像是受了多大刑似的。
    “哎喲,咱們鐵牛還知道愛幹淨了?”二房媳婦正好路過,看見他這樣,忍不住打趣道。
    黎巧巧心裏一緊,生怕吳涯露餡。好在吳涯雖然一臉痛苦,但礙於“傻子”的人設,隻是哼哼唧唧地繼續跟那根柳枝較勁,沒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來。
    二房媳婦笑了一會兒就走了,顯然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黎巧巧這才鬆了口氣,狠狠瞪了吳涯一眼。
    吳涯一臉無辜,吐出嘴裏的鹽水,小聲嘟囔:“這玩意兒能刷牙?我感覺我的牙釉質都要被刮沒了。”
    “閉嘴吧你,”黎巧巧壓低聲音,“再挑三揀四,下次讓你用樹枝刮牙!”
    吳涯頓時老實了,但臉上那副委屈模樣,活像是被欺負了的小媳婦。
    早飯後,黎巧巧靈機一動,拉著吳涯去找張金花。
    “娘,我帶相公出去轉轉唄?”她擺出一副乖巧模樣,“老悶在屋裏也不好。”
    張金花正在納鞋底,抬頭看了眼兒子。吳涯正好奇地東張西望,一副坐不住的樣子。
    “成吧,”張金花想了想,點頭道,“就在村裏轉轉,別走遠了。看好鐵牛,別讓他惹事。”
    她如今也看出來了,兒子就聽這個媳婦的話。
    讓巧巧帶著出去透透氣,總比悶在家裏強。
    黎巧巧連連保證,拉著吳涯就往外走。
    一出吳家大門,吳涯明顯鬆了一口氣,連背都挺直了些。
    黎巧巧好笑地看著他:“怎麽樣,重獲自由的感覺?”
    吳涯沒接話,但眼神明顯活泛了許多。
    他仔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像是要把每一條路每一棟房子都記在心裏。
    萬福村不大,百來戶人家依山而建。村中一條土路蜿蜒穿過,路旁散落著茅草屋頂的土坯房。
    時值清晨,炊煙嫋嫋,偶爾傳來雞鳴犬吠,倒是一派寧靜的鄉村景象。
    黎巧巧一邊走,一邊低聲給吳涯介紹:“那是村長家,青磚瓦房,看見沒?全村就數他家最氣派。那邊是祠堂,過年過節都在那兒祭祖。村東頭有口老井,全村人都去那兒打水...”
    吳涯聽得很認真,時不時點點頭。走到村口時,他忽然停下腳步,望著遠處的山巒出神。
    “想什麽呢?”黎巧巧問。
    吳涯指了指遠處的山:“那山勢不錯,有溪流穿過,植被也茂密。要是開發成旅遊景區,搞個農家樂什麽的,肯定能火。”
    黎巧巧噗嗤一笑:“醒醒吧吳大少爺,這兒是古代,連條像樣的路都沒有,還旅遊呢!”
    吳涯這才回過神,訕訕地放下手:“職業習慣,職業習慣。”
    兩人繼續往前走,不可避免地遇到了村民。
    大家看見吳家這個傻兒子居然出門了,都好奇地張望。
    有幾個頑皮的孩子跟在他們後麵,學著吳涯走路的樣子,嘻嘻哈哈地笑鬧。
    “傻鐵牛,傻鐵牛!”一個膽大的男孩甚至朝他們吐口水。
    黎巧巧心裏一緊,生怕吳涯發作。
    誰知吳涯隻是麵無表情地繼續往前走,好像根本沒看見那些孩子似的。
    倒是黎巧巧忍不住回頭瞪了那些孩子一眼,嚇得他們一哄而散。
    “你倒是沉得住氣。”黎巧巧小聲對吳涯道。
    吳涯淡淡道:“跟小孩子計較什麽?再說我現在是個傻子,傻子就該有傻子的樣子。”
    黎巧巧挑眉:“喲,這麽快就入戲了?”
    吳涯哼了一聲,沒接話。但黎巧巧注意到,他悄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剛才那小孩吐口水時,有幾滴濺到他手背上了。
    黎巧巧差點笑出聲,趕緊忍住。
    她忽然有點遺憾,那口水怎麽沒直接吐到吳涯臉上?看他那潔癖發作的樣子,一定很有趣。
    兩人繞著村子走了一大圈,把主要道路和重要地點都摸清楚了。
    吳涯雖然一路上沒說什麽,但眼睛一直在觀察,顯然是在熟悉環境。
    回到吳家附近時,黎巧巧拉住了吳涯:“差不多了,該回去了。”
    吳涯點點頭,忽然問:“村裏有集市嗎?”
    “每月初一十五有集,”黎巧巧道,“怎麽,想去逛逛?”
    吳涯嗯了一聲:“得找點賺錢的門路,總不能一直靠你靠家裏養著。”
    黎巧巧驚訝地看他一眼:“可以啊吳大少爺,這麽快就適應角色了?”
    吳涯白她一眼:“既來之則安之。再說...”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總不能真當一輩子傻子。”
    黎巧巧正想說什麽,忽然看見張金花站在門口張望,趕緊拉了吳涯一把。
    “娘在找咱們了,快回去。”
    吳涯立刻又換上那副懵懂的表情,乖乖被黎巧巧拉著往家走。
    黎巧巧看著他這變臉速度,心裏暗暗稱奇。
    這位吳大少爺,或許比她想象的還要能適應這裏的生活。
    隻是不知道,這對於他們兩個穿書者來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黎巧巧和吳涯踩著飯點回到吳家時,太陽已經升得老高。
    兩人這一路上都沒怎麽說話,各懷心思。
    黎巧巧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一心惦記著回家吃飯;吳涯則一路都在暗自觀察。
    要說這兩個現代人為什麽對吃飯這麽上心,倒也不全是因為餓。自打穿到這窮鄉僻壤,他們就沒吃過一頓像樣的飯。
    糙米粥、鹹菜疙瘩、偶爾見點油腥,這對過慣了錦衣玉食的兩個人來說,簡直是一種折磨。
    可偏偏又不敢不吃,萬一真餓死了,那才叫冤枉。
    所以一到飯點,兩人比誰都積極,生怕去晚了連粥都喝不上熱乎的。
    可今天一進院門,就覺得氣氛不對。
    往常這時候,院裏該飄著飯香了。三房柳氏該在灶房忙活,各房的人也該陸續出來準備吃飯。
    可今兒個院裏靜悄悄的,非但沒有飯菜香味,反倒彌漫著一股子緊張氣氛。
    張金花站在院子當中,一張臉拉得老長,正在那指手畫腳地發脾氣。
    幾個兒子和孫子垂手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出。
    “一個個都是木頭樁子?愣著幹啥?還不快去找!”張金花的聲音又尖又利,嚇得院裏的雞都躲遠了。
    黎巧巧和吳涯對視一眼,都覺出不對勁來。吳涯立刻又換上那副傻乎乎的表情,耷拉著腦袋,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娘,這是咋了?”黎巧巧拉著吳涯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問。
    張金花火氣消了些,但眉頭還是緊鎖著:“看見翠雲沒有?”
    “小姑?沒見著啊。”黎巧巧一愣,“她咋了?”
    “一早起來就不見人影,這都快吃飯了還沒回來!”張金花急得直跺腳,“這死丫頭,越來越沒規矩了!”
    黎巧巧這才明白為什麽院裏氣氛這麽緊張。吳翠雲是張金花的老來女,平日裏寵得跟什麽似的,這要是真丟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都別愣著了!”張金花又轉向幾個兒子,“鐵生,帶你們兒子出去找找!鐵柱,鐵根,你們也去!村前村後都找遍了,問問有人看見沒有!”
    幾個男人應了聲,忙不迭地往外走。院子裏,頓時空了一半。
    張金花又看向黎巧巧:“你把鐵牛安頓好,也出去找找!這死丫頭,真不讓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