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到樓下大廳，沒有去找吃的，反而找到一個僻靜的地方，撥通了父親的電話：“爸！在忙嗎？”
    “不忙，剛吃了晚飯，兒子，你這段時間都在忙什麽？都不給家裏來個電話呢？”周濟生關切地問道。
    “忙工作呢！”周揚道：“爸，您知道通山縣發生病毒瘟疫這件事麽？”
    “啊？沒聽說啊！”周濟生說道。
    周揚道：“這邊的病毒很厲害，我就在疫區！”
    “什麽？你怎麽跑疫區去了？”周濟生一下子緊張起來：“到底怎麽回事？”
    周揚將支援的事簡單說了一下，然後，著重地描述了病毒的情況，問道：“爸，這種病毒案例，我記得以前您和我說過，您還有印象麽？”
    “我想想啊！”周濟生思忖片刻，說道：“這個病症的確有過，那是宋朝末年，嶺南一代發生的一場瘟疫，和這個十分相似！”
    周揚一聽，心中頓時無比激動：“那您有方子嗎？”
    “有啊！《金鱗》上就有方子，病症名叫幹渴症，說的就是得了這種病的人，一般會脫水導致內髒衰竭而死，脫水的人，自然是口幹口渴，當時的人就叫幹渴病。”周濟生說道：“這個病症，當時正史並無記載，因為嶺南不毛之地，沒人肯去做醫治，我們祖上好心，派了家族的人過去治好了這個病，方子也記了下來，但當朝太醫不樂意了，功勞不肯給我們，就暗中壓了下來，方子我們便也自己保留了！”
    “太好了！”周揚心中無比激動。
    “兒子，你問得這麽詳細，是要幹什麽啊？”周濟生隱隱覺得苗頭不對。
    周揚咬牙說道：“爸，我要行醫！”
    “我要行醫！”
    四個字說出的那一刻，周揚就如同放開了一個困在心中多年的猛獸。
    祖上有訓，後世不可行醫。
    但是，他這一次，就算頂著不孝的名頭，也要行醫。
    雖然之前他幫人做調理，不過那種都是保健類的調理，而且都是朋友之間幫幫忙，他自己便模糊了概念。
    畢竟，小時候爺爺和爸爸還到處幫親戚看病呢，回來之後就在祠堂裏祈禱，說隻是去幫個忙，不收錢也不做後續治療，以此模糊概念，乞求祖上原諒。
    他便也是學了爺爺和爸爸。
    但如今可不同了。
    如果真的能弄出治療的方子，是要全縣投入使用的。
    這可是大規模的行醫，沒辦法模糊概念了。
    所以，周揚才來對老爸敞開心扉。
    “什麽？你要行醫？你敢再說一遍？”
    周濟生語氣開始變得威嚴起來。
    “爸，我要行醫！”周揚堅定地說道：“我不能見死不救，如果看著這些無辜的人在我麵前倒下，我有愧中醫傳承世家這個名號！”
    “但是祖上有訓，我們不可以改！”周濟生說道。
    實際上，他又何嚐不想行醫。
    他有時候路過某個中醫館，看裏麵那半吊子選手給人家把脈，他手癢癢得不行。
    但是，一代一代這麽堅持下來，誰也不會去破壞規矩。
    “爸，我這一次，可能就要違背祖訓了！”周揚異常堅定。
    “混賬，怎麽什麽話都敢說？”周濟生大罵。
    一旁閃著蒲扇的老爺子進門，聽周濟生在罵人，皺眉問道：“跟誰啊這是？”
    “爸您來得正好，您孫子現在放著五百強企業高管不幹，非得跑到什麽疫區去，還說要行醫！”周濟生說道：“您說他這不是胡鬧嗎？”
    老爺子深吸一口氣，坐到客廳太師椅上：“開免提！”
    “是，爸！”
    周濟生一臉尊敬，打開免提，將手機放在一旁茶桌上。
    “乖孫子！”老爺子哈哈大笑道：“想爺爺沒啊！”
    “爺爺，我可想您了！”周揚一秒變乖乖寶。
    “哈哈哈！好好好！”老爺子躺到太師椅上，一邊搖晃，一邊扇著蒲扇問道，“我聽你爸說，你要行醫？”
    周揚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還身臨其境地描述了疫區的慘狀。
    瞬間，老爺子驚訝地坐起身，麵色變得十分嚴肅。
    “還有這事？怎麽都沒看到新聞！”
    “沒辦法，也是為了避免大家恐慌，如果能悄無聲息地搞定，就不會大肆傳播！”周揚道。
    這個世界每天都有太多事發生，不是永遠太平，隻是有人在替大家負重前行。
    老爺子深吸一口氣，扇著蒲扇，臉色也是變幻不定。
    片刻後，他似乎是做下了某種決定，對周濟生道：“濟生啊，你知不知道你的名字是怎麽來的？”
    “我隻知道是我爺爺當年幫我取的名字，其他的不知道！”周濟生道。
    老爺子歎息一聲，說道：“族譜到你這一輩，中間字是‘濟’，這沒什麽好說的，而之所以最後一字是‘生’，是因為，你爺爺把一輩子都想做卻不能做的事，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
    “哦？”周濟生一臉詫異地看向老爺子。
    老爺子胡須微微抖動，目光灼灼道：“懸壺濟世，救治蒼生！”
    然後，手中蒲扇敲在桌麵上：“是為濟生！”
    周濟生身子一顫，這麽多年，竟沒想到自己的名字竟是這般寓意。
    瞬間，他體內的某種意識被喚醒一般，眼眸中閃著精光看想老爺子，“爸，爺爺他？想行醫？”
    老爺子苦笑一下：“誰不想呢？”
    這一句話，徹底把那層窗戶紙捅破。
    家族醫術世代傳承，卻因一句祖訓被封印。
    但是，骨子裏的中醫血脈一直在沸騰，作為一個醫者的本心一直在掙紮。
    這麽多年，看似平靜無波，實則，每一個人心中都有著一種渴望，那就是，重新抬起行醫的大旗，雖沒有祖上懸壺濟世之抱負，但能為同胞，為大眾解除一些病痛，也是功德無量啊！
    “爸！可這是祖訓，不可違啊！”
    周濟生滴溜亂轉，說這話時，帶著有遺憾的語氣。
    老爺子深吸一口氣，閉目幾秒鍾，猛然間睜眼，說道：“時代變了，祖訓也要因勢利導，我們尊重祖上，但不代表要一直沿用老辦法！”
    “我決定，從揚揚這一代開始，我周家恢複行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