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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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的一聲,茶杯摔得四分五裂。
    埃德蒙眼眶通紅,暴怒地砸著視野範圍內的一切陳設。
    金錢與尊嚴同時摔得粉碎。
    路易莎坐在一旁梳妝,神情悠閑,甚至還招呼女仆別過去,先等等。似乎對眼前的情景見怪不怪。
    憤怒漸漸消散,梳妝鏡裏倒映著沉默沮喪的男人,路易莎一麵試耳環,一麵示意女仆出去。
    “埃德,我說過無數次,憤怒無法解決任何問題。”
    “但能獲得一時痛快。”埃德蒙自嘲。
    “噢!別這樣,親愛的。”路易莎聲音軟了下來,上前抱住埃德蒙,“隻是輸了一場捕獵罷了。”
    “可我想贏過海因!哪怕一次!”埃德蒙眼底怒火灼燒,拳頭攥緊,“我恨他!恨到想把他撕碎!”
    “別心急,埃德。”路易莎撫摸著他的臉,柔聲勸慰,“武力贏得的勝利隻能維持一時的榮光,隻有等你繼承爵位那一天,整個查爾維斯甚至錫蘭公國,都會向你致敬。”
    “謝謝你的寬慰,親愛的。”埃德蒙吻了吻她的手背,眸光流露出愧疚,“抱歉,我不該在你麵前失態。當初如果不是發生那件事,你該嫁給海因當名正言順的公爵夫人,而不是跟著我走彎路。”
    “不,不!埃德。”路易莎抱住他,兩人接了一個綿長的吻,“嫁給你我從不後悔。”
    夫妻倆溫存片刻,突然想起心頭大患。
    “說起來,這位諾曼小姐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路易莎若有所思,“當初,是賈維斯爵士說諾曼家的女兒愚鈍不堪,在克勞倫伯爵的社交舞會上出盡洋相,現在看來,她也不是一無是處。”
    “何止這些?”埃德蒙冷笑,“安德魯這個廢物告訴我,公爵府帶過去的聘禮,通通被這個丫頭留了下來。”
    “看來是我們掉以輕心了。”路易莎緩緩道,“當初如果不是看她出身低微,我絕不會給她機會踏進查爾維斯。”
    “現在彌補也不晚。”他頓了頓,眸中閃過陰狠,摟住路易莎輕聲道:“還記得從前四位倒黴的未婚妻,是怎麽消失的嗎?”
    “不,還沒到這一步。”
    埃德蒙盯著愛妻的眼睛:“你想怎麽做?”
    “一個破落男爵的女兒罷了,有的是機會讓她出醜。”路易莎輕笑,眸光微動,“隻要祖母不信任她,管家權就依然在我手裏,查爾維斯的無冕之王還是我們。”
    埃德蒙挑眉:“你已經動手了?”
    路易莎在全身鏡前轉了一個圈,優雅地揮動著扇子。
    “今晚的宴會,等著看好戲吧。”
    同一時間。
    “謝謝。”
    伊莎貝爾從女仆手中接過禮服和飾品。
    艾米麗緊跟上樓,揮退女仆,替伊莎貝爾更衣。
    她倒沒有立刻行動,而是學以致用,先仔細檢查一番。
    伊莎貝爾麵露讚賞:“學得很快,艾米麗。”
    艾米麗得意一笑,越發用心,甚至像獵犬似的聞一聞。
    “這太奇怪了!”艾米麗嘟囔,“我以為會藏著什麽蕁麻草啦、使人頭暈的藥啦,可是衣服裏什麽都沒有!”
    伊莎貝爾看向衣架上華麗的絲綢長裙,若有所思。
    “難道是我們多心了?”艾米麗疑惑。
    伊莎貝爾隨手拿起托盤上的折扇輕搖,輕笑:“如此絕佳的場合,她怎麽會放過呢?假如是我,一定隻會在私人物品上動手腳,否則會容易誤傷他人。所以……是什麽呢?”
    衣服?鞋子?首飾?
    冰藍色的眼睛滑過淺淺眸光。
    忽然,鼻尖聞到一縷清香。
    如果不仔細聞,還真發現不了。因為它融入了普通的香氣裏,遮蓋了本身的特殊味道。
    伊莎貝爾動作一頓,緩緩垂眸,看向手裏的扇子。
    晚宴即將開始。
    查爾維斯主城堡金碧輝煌,大廳穹頂之上,百年前的壁畫仍然精美絕倫,曆史的厚重與貴族的奢華撲麵而來。
    仆人穿著統一製服,行走時靜謐無聲、井然有序。
    大理石長餐桌上擺滿各色玫瑰與繡球,繁複美麗的水晶燭台點綴其間。銀質餐具由資深的錫蘭管家按照貴族禮儀擺放,以餐盤為中心,左叉右刀,刀刃朝內,叉齒向上。甜點匙必須橫放,手柄朝右。所有賓客一應如是。
    假如有哪位野蠻人誤闖天家,從用餐禮儀便可分辨。
    奇怪的是,也沒人追究,吃個飯為什麽要用尺子測量餐具相隔的位置究竟誤差幾厘米。好像數字越精確,他們在貴族圈裏的地位就越不可動搖。
    這使得大家必須使出渾身解數,麵對吃飯這件輕鬆小事。
    整七點,賓客陸續抵達。
    薇奧萊特換了一件暗金色晚宴禮服,搭同色絲綢披肩。
    海因裏希一改下午的落拓不羈,換上正式黑禮服,胸前掛著銀鏈懷表,手持烏木手杖。顯得貴氣逼人,有真正的公爵風範。
    祖孫倆在大廳相遇,海因裏希彎曲胳膊示意,薇奧萊特順勢挽住,一邊走一邊挑眉道:“但願你的未婚妻今晚表現得體,這可是她第一次參加查爾維斯晚宴,雖然來的人不多。”
    說話間,海因裏希抬眸,恰好看見伊莎貝爾緩緩下樓。
    和白天低調的藍裝扮不同。女仆送來的的鵝黃色克裏諾林裙花紋繁複精致,蕾絲與刺繡恰到好處地交融,襯得伊莎貝爾光彩照人。
    “噢。”薇奧萊特平靜地發出感歎,“看起來還不錯。”
    “一般。”海因裏希漠然點評。
    但眼睛卻注視著逐漸走近的女人,直到冰藍色的眼睛看向自己前,才移開視線。
    “薇奧萊特夫人。”
    伊莎貝爾向薇奧萊特頷首行禮,她沒空理會公爵先生的評價。此刻,她不著痕跡地打量剛進來的路易莎。而對方也是如此。
    隔著眾多賓客,二人視線接觸,彼此含笑示意。
    路易莎看見伊莎貝爾掩麵的折扇,笑意越發真誠。
    不多時,賓客開始入席。
    伊莎貝爾的左邊是海因裏希,右邊是白天見過的文森特伯爵。
    “諾曼小姐,晚上好。”文森特俏皮地眨眼,“恐怕今晚我的腦袋要向左落枕了,希望海因不要介意。”
    伊莎貝爾莞爾:“任何人麵對您幽默的恭維都會喜笑顏開,我想公爵樂意見到未婚妻光鮮亮麗、受人追捧。”
    文森特被逗笑:“老實說,你和傳聞略有不同。”
    仆人開始上菜,熱鬧的交談還在繼續。
    通常來說,相鄰的客人總要沒話找話,聊上一整晚,以示禮貌。好在隔壁是海因裏希,伊莎貝爾不用花心思照顧他,隻需要對付文森特。
    “是嗎?突然發現洛森郡的村姑還算得體?”伊莎貝爾一麵談笑,一麵注意著仆人端來麵前的食物。
    仆人:“杏仁奶油塔,我端著,您可隨意取用。”
    “謝謝。”伊莎貝爾道謝,舉起刀叉。
    同一時刻,幾道若有似無的目光膠著在她身上,好像在研判刀叉有沒有滑動餐盤,發出刺耳的聲響。
    伊莎貝爾恍若不覺,自然地用餐,順便與文森特說話。
    直到看見她吃了食物,視線同時消失。
    顯而易見,有的來自“貴族禮儀小警察”、有的則來自餐桌對麵,那位心懷鬼胎的路易莎。
    見她吃了奶油塔,路易莎滿意一笑,終於安心吃飯。
    晚飯接近尾聲,很快要開啟舞會,眾人逐漸離席。
    文森特離開,伊莎貝爾也準備起身。忽然,右邊傳來男人的冷哼:“是我提醒的還不夠嗎?獵人已經設置陷阱,你不去排查,還大吃大喝,跟文森特那個傻老帽聊一整晚?”
    伊莎貝爾心中發笑,餘光瞥見路易莎向自己走來。
    “諾曼小姐,今晚的第一支舞,應該由你和海因開場才對。”
    話音剛落,隻見伊莎貝爾眉頭一皺,發出痛呼,倒在了海因裏希肩上。
    “啊!好痛!”她捂住腹部。
    海因裏希猛然皺眉:“奧黛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