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西湖疑雲
字數:8426 加入書籤
在西湖邊,一艘烏篷船靜靜靠岸。一個身形瘦削的黑衣人從船上下來,他身姿輕盈,動作敏捷得如同暗夜中的鬼魅,落地時仿若一片羽毛,幾乎沒發出任何聲響。隻見他抬手,以三長兩短的節奏分明地敲了敲破廟的門——這顯然是事先約定好的暗號。
廟門“吱呀”一聲,緩緩開了道縫,另一個黑衣人探出頭來,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確認無人後,才將他迎了進去。
此時,風澈正與蘇墨乘坐另一艘小船。風澈示意船夫停在不遠處的蘆葦叢後,隨後壓低聲音對蘇墨說:“你在這裏等我,我去看看。”
蘇墨聽聞,立刻攥住風澈的袖口,眼底滿是擔憂之色:“我跟你一起去,兩個人也好有個照應。”他深知風澈武功高強,可麵對這般行蹤詭秘的對手,多一分警惕總是沒錯的,更何況,他實在不願讓風澈獨自涉險。
風澈看著蘇墨堅定的眼神,終究沒再拒絕,隻是將他護在身後,小心翼翼地放緩腳步,朝著破廟悄然摸去。這座破廟牆體早已斑駁不堪,像是飽經歲月滄桑的老人,牆角爬滿了翠綠的藤蔓。廟門雖緊緊關著,卻留了道不大不小的縫隙,裏麵隱約傳來說話聲。
“東西都準備好了?”是剛才進廟的那個瘦削黑衣人的聲音,語氣中帶著幾分急切。
“放心,按照‘先生’的吩咐,三日後就是錢塘江大潮,到時候把藥投進上遊的水源裏,整個杭州城的人都會中招。”另一個黑衣人答道,那語氣裏藏著一絲令人膽寒的陰狠。
“‘先生’說了,這次一定要成功,不能讓風澈壞了大事。”
“那周虎呢?他被抓了,會不會把我們供出來?”
“供出來又怎樣?他隻知道我,不知道‘先生’的計劃。等杭州亂了,誰還顧得上查我們?”
風澈聽到“投藥”“杭州亂了”等字眼,心頭猛地一緊,正想再聽仔細些,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他反應極快,立刻拉著蘇墨躲到旁邊一棵大樹後。隻見兩個手持長刀的黑衣人從蘆葦叢中走出,嘴裏還念叨著:“剛才好像看到有人,去看看。”
眼瞧著黑衣人就要走到破廟門口,風澈迅速抽出腰間的短劍,對蘇墨低聲道:“等會兒我引開他們,你立刻去岸邊找秦峰,讓他帶侍衛過來。”
蘇墨剛想反駁,風澈已然縱身躍出,劍尖直直指向其中一個黑衣人,大聲喝道:“你們在這裏鬼鬼祟祟,究竟在謀劃什麽?”
黑衣人見狀,二話不說,揮刀就朝風澈砍來。風澈側身一閃,輕鬆躲開這淩厲的一擊,短劍與長刀相撞,發出“叮”的一聲脆響,在寂靜的四周回蕩。另一個黑衣人見狀,也揮舞著長刀上前,兩人形成夾擊之勢,招式狠辣無比。然而風澈以一敵二,卻絲毫不落下風,手中短劍舞得密不透風,寒光閃爍間,時不時還能瞅準時機反擊幾招,逼得黑衣人連連後退。
蘇墨心裏明白自己不能拖後腿,趁著三人打鬥的間隙,貓著腰悄悄朝著岸邊跑去。可沒跑幾步,就聽到身後傳來“嗖”的一聲——一支冷箭如閃電般朝著他的後背射來。
“小心!”風澈眼疾手快,一個箭步衝過去,一把將蘇墨拉到身後,同時迅速揮劍格擋。隻聽“哢嚓”一聲,冷箭被短劍劈成兩段,無力地落在地上。
這一下變故,讓風澈露出了破綻。其中一個黑衣人瞅準機會,長刀猛地朝著他的胸口刺來。風澈避無可避,隻能硬生生挨了這一刀,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衣襟。
“風澈!”蘇墨驚呼出聲,眼睛瞬間紅了,滿是心疼與自責。
風澈忍著劇痛,反手一劍刺中那個黑衣人的肩膀,黑衣人慘叫一聲,捂著傷口倒在地上。另一個黑衣人見狀,心中恐懼頓生,不敢再戀戰,轉身就往破廟裏跑,還不忘把門關上,從裏麵鎖得死死的。
風澈捂著傷口,臉色愈發蒼白,卻還是強撐著先看向蘇墨:“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怎麽樣?”蘇墨扶住他,手指觸碰到他傷口的鮮血,手忍不住顫抖起來。
“別擔心,隻是皮外傷。”風澈強擠出一絲笑容,“快去找秦峰,他們在裏麵謀劃投毒,不能讓他們得逞。”
蘇墨趕忙點頭,扶著風澈躲到樹後,然後轉身朝著岸邊飛奔而去。沒過多久,秦峰就帶著十幾個侍衛匆匆趕了過來,手裏還提著藥箱。
“小公子!”秦峰看到風澈的傷口,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立刻打開藥箱,拿出金瘡藥和紗布,“我這就給您包紮。”
“先別管我,”風澈按住他的手,神情嚴肅,“破廟裏有黑衣人,他們想在三日後錢塘江大潮時,往上遊水源投毒,必須立刻把他們抓起來,查清楚毒藥的下落。”
秦峰不敢耽擱,立刻吩咐兩個侍衛留下照顧風澈,自己則帶著其餘侍衛衝到破廟門口,卯足勁抬腳踹門。可廟門被從裏麵頂住,踹了好幾下都紋絲未動。侍衛們見狀,紛紛舉起長刀,朝著門框砍去,一時間木屑飛濺。沒過多久,廟門就被砍出一個大洞。
秦峰率先衝了進去,卻發現廟裏空無一人——地上隻有一個打開的暗門,顯然黑衣人是從這裏逃走的。暗門下麵是一條黑漆漆的通道,散發著潮濕的黴味,讓人聞之欲嘔。
“追!”秦峰一聲令下,侍衛們立刻拿著火把,跟著他鑽進暗門。通道很窄,僅能容一人通過,眾人小心翼翼地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方終於出現了一絲光亮。秦峰加快腳步,率先衝出通道,發現外麵竟是西湖邊的另一個渡口,岸邊停著一艘烏篷船,早已沒了黑衣人的蹤影。
“該死!讓他們跑了!”秦峰氣得一拳砸在旁邊的樹上,懊惱不已。
此時,風澈在蘇墨的攙扶下,也來到了渡口。他看著空蕩蕩的湖麵,眉頭緊緊鎖在一起:“他們跑不遠,立刻通知杭州府衙,封鎖所有出城的路口,嚴查所有船隻,尤其是往錢塘江方向去的。另外,讓人去上遊的水源地巡邏,加派人手看守,絕不能讓他們把藥投進去。”
“是!”秦峰立刻讓人去傳信,自己則留在風澈身邊,“小公子,您的傷口還在流血,還是先回客棧包紮吧,這裏交給我就行。”
風澈點了點頭,他心裏清楚現在自己受傷,留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反而會讓蘇墨擔心。
回到客棧後,秦峰請來的大夫仔細檢查了風澈的傷口,幸好傷口不算太深,沒有傷到要害,隻是失血有些多,需要好好休養。大夫給風澈重新包紮好傷口,又開了幾副補血的藥方,叮囑他近幾日不要劇烈活動,也不要沾水。
蘇墨一直守在床邊,親手給風澈煎藥,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看著風澈蒼白的臉色,他心裏又疼又氣:“都怪我,剛才要是我沒跑那麽慢,你也不會受傷。”
風澈握住他的手,輕聲安慰道:“不怪你,是我自己沒注意。再說,這點小傷不算什麽,以前在戰場上,比這嚴重的傷我都受過。”
“那不一樣!”蘇墨眼眶泛紅,聲音帶著一絲哽咽,“戰場上是為了國家,可這次是為了保護我。我不想你因為我受傷。”
風澈看著他認真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伸手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傻瓜,保護你本來就是我該做的。而且,我們是一起的,不分什麽你的我的。”
蘇墨看著他的眼睛,心裏的擔憂漸漸消散,堅定地點了點頭:“嗯,我們是一起的。”
接下來的兩天,風澈一直在客棧養傷,蘇墨寸步不離地守著他。秦峰則每天都來匯報情況:杭州府衙已經封鎖了所有出城路口,對過往行人與船隻嚴查細究,可始終沒有找到那兩個黑衣人的蹤跡;上遊的水源地也加派了侍衛巡邏,暫時沒有發現異常。
“看來他們是藏起來了,等著三日後的錢塘江大潮。”風澈靠在床頭,手裏拿著一張杭州地圖,神色凝重,“錢塘江大潮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吸引很多遊客,到時候人多眼雜,他們更容易動手。”
蘇墨湊過來看地圖,手指指著錢塘江上遊的一個小鎮說:“這裏是清溪鎮,我們之前去過,那裏有一條小河匯入錢塘江,要是他們從這裏投毒,會不會順著水流流到杭州城?”
風澈眼睛一亮:“你說得對,清溪鎮的小河確實是錢塘江的支流之一,而且那裏的守衛可能不如杭州城嚴密,他們很可能會選擇在這裏動手。”
他立刻讓秦峰過來,吩咐道:“你立刻帶一隊侍衛去清溪鎮,加強那裏的守衛,尤其是小河邊,一定要派人24小時巡邏,不能放過任何可疑人員。另外,通知清溪鎮的官府,讓他們告訴鎮上的百姓,最近不要喝河裏的水,盡量喝井水或者燒開的水。”
“是!我這就去!”秦峰說完,立刻轉身離去。
次日清晨,風澈的傷口好了一些,已經能下床走動了。他心裏放心不下清溪鎮的情況,便想和蘇墨一起過去看看。蘇墨起初不同意,怕他的傷口裂開,可拗不過風澈,隻能答應,隻是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扶著他。
兩人坐著馬車,中午時分抵達了清溪鎮。秦峰早已在鎮口等候,看到他們過來,立刻迎了上去:“小公子,您怎麽來了?您的傷口還沒好,應該在客棧好好休養才是。”
“我放心不下,過來看看情況。”風澈說道,“鎮上現在怎麽樣?有沒有發現可疑人員?”
“暫時沒有,我們已經在小河邊安排了侍衛巡邏,也通知了百姓不要喝河水。”秦峰答道,“不過鎮上的百姓有些恐慌,都在議論投毒的事。”
風澈點了點頭:“恐慌是難免的,你讓官府的人多安撫一下百姓,告訴他們我們會保護好他們,讓他們不要擔心。”
三人沿著小河邊走去,侍衛們正在岸邊巡邏,每隔幾步就有一個人,警惕地盯著周圍的動靜。小河的水很清澈,岸邊有幾個婦人正在用井水洗衣,看到風澈他們過來,都停下手中的活,恭敬地行禮。
“看來百姓們都很配合。”蘇墨說道。
風澈點頭,正想說話,忽然看到不遠處的蘆葦叢裏有動靜。他立刻示意侍衛們安靜,然後朝著蘆葦叢指了指。秦峰會意,帶著兩個侍衛悄悄繞到蘆葦叢後麵,猛地衝了進去。
隻聽“啊”的一聲,一個黑衣人從蘆葦叢裏跑了出來,手裏還提著一個黑色的布包。秦峰見狀,立刻追了上去,大喊道:“站住!”
黑衣人跑得飛快,朝著小河邊跑去,顯然是想跳河逃走。可他剛跑到河邊,就被迎麵趕來的侍衛攔住了去路。黑衣人見狀,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朝著侍衛刺去。侍衛側身躲開,同時伸出手,抓住黑衣人的手腕,用力一擰,匕首“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秦峰趁機上前,將黑衣人按在地上,用繩子綁了起來。
“把他帶回去審問!”風澈說道。
回到清溪鎮的官府後,風澈讓人把黑衣人帶上來。黑衣人低著頭,頭發淩亂,遮住了臉。
“你是誰?為什麽要躲在蘆葦叢裏?手裏的布包是什麽?”風澈開門見山地質問道。
黑衣人沉默不語,緊閉著嘴不肯回答。
秦峰見狀,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他的頭發,讓他抬起頭。風澈看到黑衣人的臉,愣了一下——這張臉他竟然認識,是安王以前的貼身侍衛,名叫林忠。
“林忠?你怎麽會在這裏?”風澈驚訝地問道。他記得安王倒台後,林忠就失蹤了,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遇到他。
林忠看到風澈認出了自己,也不再隱瞞,冷笑著說:“風澈,沒想到吧?我還活著。安王待我不薄,他雖然倒台了,但我一定要為他報仇!”
“為安王報仇?所以你們謀劃往水源裏投毒,就是為了報複?”風澈問道。
林忠點頭:“沒錯!我要讓杭州城的人都嚐嚐家破人亡的滋味,讓你也嚐嚐失去一切的痛苦!”
“那‘鬼手’是誰?他是不是也是安王的舊部?你們的毒藥在哪裏?”風澈追問。
提到“鬼手”,林忠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冷漠:“我不會告訴你的!你殺了安王,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你得逞!”
風澈知道,從林忠嘴裏恐怕問不出更多的信息了,便讓人把他關起來,嚴加看守。
“看來‘鬼手’才是幕後主使,林忠隻是他的棋子。”蘇墨說道,“而且他們手裏還有毒藥,三日後就是錢塘江大潮,我們必須在那之前找到毒藥。”
風澈點頭:“沒錯。秦峰,你讓人仔細搜查林忠躲著的蘆葦叢,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另外,再派人去查林忠在清溪鎮的落腳點,或許能找到毒藥的下落。”
“是!”秦峰立刻讓人去安排。
沒過多久,去搜查蘆葦叢的侍衛回來了,手裏拿著一個黑色的布包,正是林忠之前提著的那個。打開布包,裏麵是一個小瓷瓶,瓶裏裝著黑色的粉末。
“這應該就是毒藥了。”風澈說道,讓人把瓷瓶收好,“立刻送去給大夫查驗,看看這是什麽毒藥,有沒有解藥。”
侍衛拿著瓷瓶離去後,去查林忠落腳點的侍衛也回來了,說在清溪鎮的一家客棧裏找到了林忠的房間,房間裏有一張紙條,上麵寫著:“三日後,錢塘江大潮,在下遊投毒。”
“下遊?”風澈皺起眉頭,“之前我們以為他們會在上遊投毒,沒想到他們竟然想在下遊投毒。錢塘江大潮時,下遊的水流會很湍急,毒藥一旦投進去,很快就會擴散到杭州城的各個角落,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
蘇墨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那我們必須在三日後之前,加強下遊的守衛,絕不能讓他們靠近。”
風澈點了點頭:“秦峰,你立刻帶一半的侍衛去錢塘江下遊,在那裏布防,24小時巡邏,任何可疑人員都不能放過。我和蘇墨留在清溪鎮,繼續追查‘鬼手’的下落。”
“是!”秦峰說完,立刻帶著侍衛出發了。
當天下午,查驗毒藥的大夫回來了,臉色凝重地說:“小公子,這是一種劇毒,名叫‘腐心散’,一旦溶於水中,無色無味,人喝了之後,半個時辰內就會腹痛不止,一個時辰後就會毒發身亡,而且沒有解藥。”
風澈和蘇墨聽了,心裏都沉甸甸的。沒有解藥,就意味著一旦有人中毒,就隻有死路一條。
“看來‘鬼手’是鐵了心要毀掉杭州城。”風澈沉聲道,“我們必須盡快找到他,阻止他的陰謀。”
接下來的一天,風澈和蘇墨在清溪鎮四處打聽“鬼手”的下落,可“鬼手”行蹤詭秘,沒人知道他是誰,也沒人見過他。就在兩人一籌莫展的時候,秦峰派人傳來了消息:在錢塘江下遊發現了可疑人員的蹤跡,對方大約有十幾個人,都穿著黑衣,手裏拿著一個黑色的布包,像是要往江裏投毒。
風澈立刻帶著蘇墨和剩下的侍衛,趕往錢塘江下遊。等他們趕到時,秦峰正帶著侍衛與黑衣人打鬥。黑衣人的人數比侍衛多,而且個個武功高強,侍衛們漸漸有些招架不住。
風澈見狀,立刻拔出短劍,加入戰鬥。他雖然傷口還沒好,但武功依舊高強,一劍就刺中了一個黑衣人的胸口。蘇墨則在一旁,時刻注意著風澈的安全,時不時還能幫著擋一下襲來的刀劍。
有了風澈的加入,侍衛們士氣大振,漸漸占據了上風。黑衣人們見狀,想要逃跑,可風澈早已吩咐侍衛們守住了各個路口,他們根本跑不掉。
沒過多久,十幾個黑衣人就被全部製服了。秦峰讓人把他們綁起來,帶到風澈麵前。
“小公子,這些人手裏都拿著‘腐心散’,幸好我們及時發現,沒讓他們投進江裏。”秦峰說道。
風澈點了點頭,看向被綁著的黑衣人:“你們的首領是誰?‘鬼手’在哪裏?”
黑衣人們麵麵相覷,沒有人說話。
就在這時,一個黑衣人忽然大笑起來:“風澈,你以為抓了我們就有用嗎?‘先生’早就料到你會來,他已經去杭州城了,等你回去的時候,杭州城早就變成一座死城了!”
風澈心裏一沉:“你說什麽?‘鬼手’去杭州城了?他要幹什麽?”
“他要去杭州府衙的糧倉裏投毒!”黑衣人狂笑著說,“糧倉裏的糧食是給杭州城的百姓吃的,一旦投了毒,整個杭州城的人都會死!”
風澈臉色大變,立刻對秦峰說:“你留在這裏,看好這些黑衣人,我和蘇墨立刻回杭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