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江南疫病與暗流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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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親征江南疫,京華暗流再起瀾
    風澈領了皇命,指尖捏著那份染著江南水汽的急報,指尖微微泛白。身為當朝太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江南疫病的分量——那不僅是魚米之鄉,更是國庫賦稅的半壁江山,稍有差池便可能動搖國本。
    “傳我令,調太醫院三位老太醫,備足藥材、烈酒、麻布,再點五百羽林衛隨行。”風澈的聲音在東宮大殿裏回蕩,沉穩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兩日後卯時出發,不得有誤。”
    內侍躬身應下,匆匆退了出去。殿內隻剩下風澈與蘇墨兩人,燭火在窗紙上投下搖曳的光影,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蘇墨正幫他整理著一疊醫書,聞言抬頭道:“殿下真要親去?江南疫氣凶險,不如派可信的大臣……”
    “不行。”風澈打斷他,走到案前拿起那封急報,信紙邊緣已被他捏出褶皺,“江南巡撫是安王舊部,如今疫病纏身,誰知道他會不會借機生事?此事關乎國本,我必須親自去。”
    蘇墨看著他眼底的堅定,知道再說什麽也無用,隻能將那疊醫書放進行囊,又取出個繡著祥雲紋的香囊:“這是按《千金方》配的避瘟散,蒼術、白芷、丁香都配齊了,貼身帶著能安心些。”
    風澈接過香囊,指尖觸到蘇墨微涼的指腹,心中微動。他知道蘇墨素來心細,這些日子為了江南疫病的事,對方眼底的青黑就沒消過。
    “京中之事,要勞煩你多盯著。”風澈將香囊塞進衣襟,“那些被打壓的舊臣,還有六部裏陽奉陰違的老狐狸,別讓他們趁機興風作浪。”
    蘇墨點頭:“殿下放心,我會讓暗衛盯緊他們。隻是殿下到了江南,務必保重自身,每日用烈酒擦手,別去疫區中心……”
    他絮絮叨叨地叮囑著,風澈卻聽得心頭溫熱。窗外的月光灑進來,落在蘇墨微蹙的眉頭上,竟讓他想起江南溫潤的煙雨。
    兩日後,風澈帶著隊伍準時出發。羽林衛的甲胄在晨光中泛著冷光,馬車碾過朱雀大街的青石板,驚起幾隻棲息在簷角的鴿子。風澈掀開車簾回望,隻見宮牆巍峨,朱門緊閉,他知道,在他離開的這些日子,京城裏的暗湧絕不會停歇。
    行至滁州地界,他們遇到了第一批逃難的災民。這些人衣衫襤褸,麵黃肌瘦,不少人身上帶著成片的紅疹,正是疫病的典型症狀。風澈讓隊伍停下,親自上前查看。
    “前麵的村子都被封了,官府不讓進也不讓出,裏麵的人……怕是都沒了。”一個老者拄著拐杖,渾濁的眼睛裏滿是絕望,“我們是趁夜裏挖了地道才逃出來的,可逃出來又能去哪呢?”
    風澈的心沉了下去。他讓太醫給災民診治,又命人分發幹糧,自己則帶著幾個護衛,跟著老者往被封鎖的村子趕去。
    村口插著幾麵黑旗,上麵用朱砂寫著“疫區”二字,十幾個衙役拿著刀槍守在那裏,臉上滿是嫌惡。見風澈一行人衣著華貴,為首的衙役立刻上前攔阻:“此乃疫區,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風澈亮出腰間的玉牌,龍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太子在此,誰敢攔我?”
    衙役們嚇得臉色慘白,“噗通”一聲跪倒一片。風澈沒理會他們,徑直走進村子。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藥味與腐臭,不少房屋的門虛掩著,裏麵空無一人。風澈走到一間破屋前,推開門,隻見炕上躺著個婦人,懷裏還抱著個早已沒了氣息的孩子,婦人自己也氣息奄奄,臉上布滿紅疹。
    “還有救嗎?”風澈回頭問跟來的太醫。
    太醫診脈後搖了搖頭:“回殿下,已經……回天乏術了。”
    風澈沉默著,指尖捏得發白。他讓人將婦人和孩子妥善安葬,又命人將村子裏的屍體全部掩埋,撒上石灰消毒。
    “傳我令,解除封鎖。”風澈對跟來的滁州知府說道,“讓 thy 的村民搬出村子,另建安置點,病患集中到村東頭的祠堂,派太醫診治。”
    滁州知府麵露難色:“殿下,這……萬一疫情擴散……”
    “擴散?”風澈冷冷地看著他,“你現在這樣封鎖,才是讓疫病在村子裏自生自滅,讓外麵的人恐慌逃難,反而加速擴散!若再敢陽奉陰違,本太子現在就摘了你的烏紗帽!”
    知府嚇得連連應是,趕緊讓人去辦。風澈則留在村子裏,親自指揮防疫。他讓人將祠堂打掃出來,鋪上幹草,又讓人燒了熱水,給病患擦拭身體。
    有個病患咳得厲害,一口血痰啐在了風澈的錦袍上。護衛們嚇得要上前,風澈卻擺擺手:“無妨。”他取出蘇墨給的香囊,放在病患鼻前,“聞聞這個,能舒服些。”
    病患愣愣地看著他,渾濁的眼睛裏漸漸有了些神采。
    就這樣,風澈在村子裏待了五日。他每日親自巡查安置點與隔離區,查看湯藥的熬製情況,甚至跟著太醫學習如何辨認疫病症狀。蘇墨給他的醫書被他翻得卷了邊,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批注。
    第五日傍晚,風澈正在燈下查看滁州府的賑災賬本,突然發現一筆賑災款的去向不明。他立刻叫來滁州知府,厲聲問道:“這筆五千兩的銀子去哪了?”
    知府眼神閃爍,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風澈心中起疑,讓人將知府看管起來,又命羽林衛去搜查知府衙門。
    半夜時分,羽林衛回來稟報,說在知府書房的暗格裏找到了不少金銀珠寶,還有幾封與江南巡撫往來的信件,信中竟是商議如何截留賑災款、哄抬糧價的內容。
    “狗膽包天!”風澈將信件拍在桌上,怒火中燒。他沒想到在如此大災麵前,這些官員竟敢中飽私囊,草菅人命!
    他當即寫了一封奏折,詳細說明了此事,連同那些信件,快馬加鞭送往京城。
    此時的京城,果然如他所料,暗流湧動。蘇墨收到風澈的奏折後,立刻進宮求見皇後——皇上近來龍體欠安,朝政暫由太子與皇後共同打理。
    “皇後娘娘,江南巡撫與滁州知府勾結貪腐,截留賑災款,此事若不及時處置,恐寒了百姓的心。”蘇墨將奏折呈上,語氣凝重。
    皇後看完奏折,眉頭緊鎖:“這些蛀蟲!隻是……現在皇上病重,太子又不在京中,若是動了江南巡撫,怕是會引起朝堂動蕩。”
    “娘娘,正是因為皇上病重、太子在外,才更要嚴懲不貸。”蘇墨說道,“否則那些心懷不軌之人,隻會覺得有機可乘。”
    皇後思索片刻,點了點頭:“你說得對。傳我懿旨,命刑部立刻派人前往江南,將江南巡撫及其黨羽緝拿歸案,抄沒家產充作賑災款。”
    蘇墨剛要謝恩,突然有內侍匆匆進來稟報:“娘娘,蘇大人,禦史台的李禦史帶著一群老臣在宮外跪著,說要彈劾太子殿下!”
    蘇墨心中一緊,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皇後臉色一沉:“他們要彈劾太子什麽?”
    “他們說……說太子在江南處置疫病不力,還擅自動用兵權,意圖不軌……”內侍的聲音越來越小。
    “一派胡言!”皇後猛地拍了下桌子,“太子在江南舍生忘死,他們卻在背後搬弄是非!蘇墨,你去處理一下。”
    蘇墨領命,匆匆來到宮門外。隻見李禦史帶著十幾個老臣跪在那裏,個個麵色凝重。
    “李禦史,太子殿下在江南防疫賑災,你們卻在此彈劾,是何居心?”蘇墨冷冷地問道。
    李禦史抬起頭,義正言辭地說:“蘇大人,太子在外擁兵自重,擅殺大臣,此乃大忌!我等身為言官,豈能坐視不理?”
    “擅殺大臣?”蘇墨冷笑一聲,“江南巡撫貪贓枉法,截留賑災款,導致疫病蔓延,百姓流離失所,太子依法處置,何錯之有?倒是你們,在國難當頭之際,不想著如何賑災,反而在此構陷太子,究竟是何居心?”
    他說著,從袖中取出一疊紙:“這些是江南災民托人帶回的感謝信,還有太子在江南防疫的布告,上麵有百姓的簽名畫押。李禦史要不要看看,太子究竟是在‘擁兵自重’,還是在為民辦事?”
    李禦史看著那些紙張,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其他老臣也麵麵相覷,說不出話來。
    蘇墨繼續說道:“皇上病重,太子在外辛苦,你們不體諒也就罷了,竟敢在此造謠生事,動搖國本!若此事傳到江南,寒了太子與將士們的心,你們擔待得起嗎?”
    這番話擲地有聲,讓那些老臣啞口無言。李禦史咬了咬牙,知道今日討不到好,隻能帶著人灰溜溜地走了。
    蘇墨看著他們的背影,心中卻沒有絲毫放鬆。他知道,這些人絕不會善罷甘休,接下來的日子,隻會更加艱難。
    幾日後,風澈收到了京城的回信。皇後不僅批準了他的處置,還派來了更多的太醫與物資。蘇墨在信中詳細說明了京中的情況,最後寫道:“殿下放心,京中一切有我。隻是江南濕熱,殿下務必保重身體,別讓我擔心。”
    風澈將信貼在胸口,仿佛能感受到蘇墨的溫度。他知道,有蘇墨在,京城便亂不了。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風澈繼續在江南推進防疫與賑災工作。他廢除了不合理的封鎖政策,建立了規範的隔離與治療體係,又嚴懲了一批貪腐的官員,將他們的家產分給災民。
    漸漸地,江南的疫情得到了控製,新增的病患越來越少,災民們也都得到了妥善安置。不少地方開始恢複生產,田埂上又出現了農人忙碌的身影。
    這日,風澈正在查看水稻的長勢,突然接到內侍的急報:“殿下,京城八百裏加急!”
    他心中一緊,拆開一看,臉色瞬間大變——皇上病危,召他即刻回京!
    風澈不敢耽擱,立刻安排好江南的後續事宜,帶著隊伍快馬加鞭趕回京城。一路上,他不停地催促著,馬蹄聲在官道上敲出急促的節奏,仿佛敲在他的心上。
    他不知道皇上的情況如何,不知道京中是否又生了變故,更不知道蘇墨是否安好。他隻知道,必須盡快回京,回到那個他牽掛也牽掛著他的地方。
    快到京城時,遠遠望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城門外,正是蘇墨。他穿著一身月白長衫,在風中微微而立,仿佛已經等了很久。
    風澈勒住馬韁,翻身下馬,快步走到蘇墨麵前。四目相對,千言萬語都化作了沉默。
    “皇上……”風澈聲音有些沙啞。
    蘇墨搖了搖頭,眼中帶著一絲疲憊,卻更多的是安心:“皇上還在堅持,就等殿下回來了。”
    風澈握住他的手,入手微涼。他知道,在他離開的這些日子,蘇墨定是承受了太多。
    “辛苦你了。”風澈輕聲說道。
    蘇墨笑了笑,眼底的青黑似乎都淡了些:“殿下平安回來就好。”
    兩人並肩走進城門,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將影子疊在一起。風澈知道,接下來的路還很長,還會有更多的風雨,但隻要身邊有這個人,他便無所畏懼。
    皇宮的方向,隱隱傳來鍾聲,悠長而沉重,仿佛在宣告著一個時代的結束,與另一個時代的開始。